又是一年

又是一年

1

每天都有人死去
每一天都是这一天
每一月都是这一月
每一年都是这一年
没有声音
他们杀死了好多字
每个人都有一座字的茔盘
有一道墙看不见
但越垒越高
枯藤老树昏鸦
一首诗残存的部分
成为恒定的表情
和村庄不变的意象
夜深的时候
有鬼火走过
打探着夜的温度
那些死去的文字
等待复活

2

从街上走过
无论穿什么衣服
无论抬头还是低头
无论说还是不说
无论步幅大还是小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
都有人注意我
起初是一个人
后来是越来越多的人
后来是每一个人
我从同学的群里离开了
我从同事的群里离开了
我从朋友的群里离开了
准确地说
他们踢走了我
我把自己活成一个敏感词

3

周围寸草不生
这棵有毒的树却根深叶茂
一年比一年更多的枝
一年比一年更多的叶
一年比一年更多的花
必须呼吸它有毒的气息
仰望它给定的天空
想敲断它的一根枝条
听到悦耳的咔嚓声
却够不到它的任何一片叶子
想划破它的一寸肌肤
看到它的血流出
即使愈合
也留下难看的疤
却无法靠近它的任何一处
我只好在纸上画下它的样子
再把纸撕得粉碎
然后
点一把火烧光

4

乌合之众拥满大街小巷
他们喊着口号唱着歌曲拉着横幅敲锣打鼓从街上走过
他们以正义的目光审视每一个过往的人
他们坚守着三八二十七的理论
一夜之间伟大起来
砍掉了所有三八二十四的头
即使是父母爱人孩子
他们只听一个人的话
跪在他的面前
用激动得瑟瑟发抖的手
把自己的生殖器割掉
而我依然爱着
爱那些沉默的嘴巴
爱那些无奈的眼神
爱那些离开的脚步
爱他们孤单的身影
和他们的灰 尘 以及蓬头垢面的样子
爱他们
带着铁枷哗啦哗啦走过的声音

5

猫头鹰彻夜不眠
寻找那双扣动板机的手

2017.6.1至6.2于青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