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

抱陶女

周末一大早，就接到物业停水通知。所以，我决定去公共浴池洗澡。

近年来，洗浴中心开了一家又一家，服务项目也是一家比一家到位，洗浴、搓澡、奶浴、汗蒸、按摩、足疗、刮痧……。从一个简单的净身项目扩大到全身心享受，只要你时间充沛，完全可以在里面泡上一整天，喝咖啡、品茶，听音乐、看电影，那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在洗澡的过程中，我想到了国民经济这些年的提升。记得第一次进澡堂是98年。那时，我只身一人在外地打工，有天晚上下班，寝室里一个大姐问我去不去洗澡，她说在后面不远有家浴池，我拿着香皂、毛巾就跟着她去了。在那之前，我都是用盆洗澡的，洗完胳膊，洗腿，小时候就是这么洗，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浴池很小，洗澡是2元一位。我打开水龙头，湿了身体，就开始往身上涂抹香皂，像洗脸似的。那大姐惊讶地盯着我喊道：“你干什么呢？不会洗澡呀？”

只有流水声的澡堂里，被她这么一叫，就像有千万只眼睛注视着我窘迫的裸体，那实在不是一次舒适的体验。

后来，我学会了洗澡，原来是有一种叫做澡巾的东西，我开始喜欢独自去洗澡，慢慢地洗、仔细地洗、安静地洗。

谈恋爱后，我们俩一起去，常常是他先洗完，坐在休息厅等我，我湿着头发从女浴池走出那一瞬间，迎上他的目光，都会见到他眼神里的片刻凝滞。为了抓拍我出浴时最美的瞬间，他买了一部相机。有一次我在家洗头，从浴室出来，被突然闪亮的闪光灯吓了一跳，于是，那张照片后来定格的影像不是惊艳，而是惊吓的表情。

最美丽的事物，往往都是最难留住的。

老公给我讲了一个他去浴池的囧事。他在省城读书时，寝室里有一哥们儿的爸爸给了他们几张高档洗浴中心的套票，他们几个谁都没见识过高档浴池什么样，便决定在周末去享受一下。顺利地进去后，服务生引他们到一间配有独立浴缸的房间，每人发一袋消毒粉，一套洗澡用品，随后关好门退下。

他们同去的4人，一人选了一个浴缸，老公心想：“这浴缸得多少人用过？看人家这高档地方想得就是周到，还给发了袋消毒粉，那就先消毒吧！”于是，他开始撅着屁股刷浴缸。哥儿几个看他刷缸，也都跟着刷起来。于是，本来该是泡在里面喝着茶水聊天的场景，生生地变成了一场劳动场面。几个小伙子在浴池待了两个钟头，差不多都用来刷浴缸了！这一事件，后来他们每次聚会都提，每次提起来都笑得前仰后合。

我怀孕那年，去浴池洗澡被染上脚气，直到生完孩子才治愈。那以后就不再去公共浴池。看电视剧里古代美女洗澡都是在露天的湖水里，面湖背山头顶蓝天长发飘飘，光看背影都迷死人了！还有的美女泡在一架大木桶里，温汤倒进古香古色的木质浴桶，美人肌肤润白，柔软，躺在里面，雾气升腾、缭绕，真是一种魂牵梦绕的美。后来，新房装修，我果断地买了个木桶。木桶泡澡的确舒适，但是，要放半个小时的水啊！洗后要刷桶啊！反正，越来越懒得用了。

经过几次折腾，最终还是觉得，花钱最省心。

所以，今天我又走进公共浴池。相比外面寒冷阴霾的天气，浴池里宽敞明亮且温暖。我脱好衣服，锁上门，进得浴室。最先映入眼里的是一个雪白的老太太，白白的身体、白白的头发。她闭着眼睛坐在一个靠背椅子里，颔胸塌背，双乳下垂。在她身边正在给她搓澡的中年妇女，我断定是她女儿，她给她搓前胸、后背、腋窝下，只见女儿抬起她的胳膊，轻轻地搓了几下，又掀起她的乳房搓她的肚皮……

能有个女儿真是福气呵！要知道，人在年老走不动时，有多少是一辈子没进过浴池洗澡的，有多少是脏着身子卧在病榻的。

浴池中间摆放4张等距离的床，每张床上都直挺挺地躺着雪白的身体，被穿着内衣的搓澡师翻过来调过去地折腾。看着她们会让我极不舒服，她们身体丰盈、姿势优美，却像极了躺在案板上待宰的猪。一个人的身体难道不是隐私么？湿滑的身子被陌生的手触碰难道不别扭么？世人真是不同了呵！忽然觉得自己来自远古时代，与这个世界上的人格格不入。

我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清洗自己，仿佛是要洗去连日来的一切晦气和不快。同时，我也暗自观察着浴池里这些女人们，年少的、年轻的、成熟的、年老的，她们都有各自的美。

我左边的女子，高挑的个子，优美的曲线，特别是她的一对乳房，饱满挺实，我从没见过如此完美的形体，忍不住心生妒意，多瞅了两眼。后来听她说是生完小孩刚满月，我才平衡些，原来是哺乳期。

在她旁边是一个孕妇，除了肚子稍鼓一些，完全看不出她孕妇的形象。

另一个吸引我注意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她肤色通体白晰，透着粉的那种白，宛若碧水池子里的一朵莲。我想，这个女孩一定还没有男朋友，谁若是娶了这样的女子，定会加倍疼惜爱怜。在众多的肉体中，她的肤色是最让人舒服的。有些文章里不是常有那句比喻：“玉臂，肤白如藕、肤如凝脂……”。我只想说，她的身体真是洁白无暇，像一朵未经风雨的白莲。

我洗完身体，穿上汗蒸服去二楼汗蒸。汗蒸完全不用担心会遇到男士，因为男人大多忙碌，没有闲情大白天安静地躺在那里蒸自己，汗蒸房太静，一般男人受不了那种静，再有就是男人怕热，你懂的。我一般都蒸半小时以上，有一次居然在里面睡着了。

蒸了大约十几分钟，就觉着心慌，大概是早晨的缘故。只好出来，在休息大厅躺了一会儿，便下楼穿衣服。

这时，那个哺乳期妈妈正围着浴巾在按压乳房，看样子是哺乳时间到了。就见她按压了一会儿，开始穿衣服。棉裤外面套了层毛裤，毛衣外面套了件棉马甲，粉色帽子外面围着条粉色的围巾，旁边还有个人帮她拿着羽绒服，外面老公开车等着接驾，真是个会爱护自己的好妈妈。

年轻的孕妇也出来了，见她一寸一寸仔仔细细地在身上涂抹身体乳。我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体乳，也翻出来涂涂抹抹，弄得更衣室芳香四溢。孕妇抹完，只套了条中长款的花裙子，一条黑色厚打底裤，披上收腰A摆外套，迈步出门了，竟然完全看不出孕妇的模样。

我也赶紧穿好衣服，结账，老公早已经等在外面。过几日再来公共浴池，观赏这场视觉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