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谢花飞花满天
一、若如初见
元宵节那天,大街小巷的店铺上都挂满了灯笼,有画着金龙飞天的纸灯笼,有镶着金玉细珠的镂空小灯笼,还有扎成动物形状的木灯笼,总之花样层出不穷,夺人眼目。各种各样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路上来回变换。
秦歌走在大街上,淡淡地看着四周的一切,仿若置身事外。三年了,已是物是人非,秦歌只记得那一年的元宵节比今天还要热闹万分。
“小姐,小姐,慢点走,等等我们啊!……”茯苓和连翘在一位身穿青色纱裙的女孩身后追着喊着。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这里有最好玩、最精彩的猜灯谜游戏!”
咦,猜灯谜,这可是我最拿手的了!秦歌听到这里的叫嚷声,穿过车水马龙,来到这声音的源头。
一排木架上贴满了红纸写的灯谜,木架前面摆着一个小桌子,上面放满了琳琅满目的礼品。秦歌一眼就看中了那盏金鱼灯笼,鼓鼓的嘴巴冒着微微黄光,甚是可爱极了!
“老板,这个游戏怎么参与啊?”秦歌扎到老板面前问道。眼睛紧巴巴望着那个鱼嘴,秦歌不自觉地也把嘴巴嘟起来。
老板望了一眼秦歌盯着的方向,眯着眼笑道,“看来姑娘是很喜欢这个黄金鱼啊?姑娘真识货,这个可是我们本次比赛第一名的奖品。”老板看到秦歌很喜欢他准备的礼品,甚是高兴,捋了捋不长不短的胡子,继续娓娓道来,“姑娘,你只需要付一两银子,然后参与答灯谜,便有可能拿到黄金鱼!”
“一两银子,好,给你。”秦歌从腰包里掏出银子递给老板,迫不及待地想要拿走黄金鱼的样子。老板拿了银子,满心欢喜,从桌子上的一个小匣子里抽出一张纸条,让她在旁边耐心等待游戏的开始。
“啊,连翘,你看,小姐在那呢!”茯苓看到红纸灯谜前的秦歌,忙拉着连翘跑过去。
两个丫鬟穿过拥挤的人群,“小姐,可算找着你了,把我和茯苓都担心坏了。”茯苓一看到秦歌,便开口说道。
“你们两个傻丫头,本小姐都这么大人了,怎么会丢了!再说呢,我武功那么高,谁敢动我?我包里还带着母亲给的湖香散呢!要是遇到危险,我就把它朝坏人撒过去,这湖香散杀人与无形,不死也重伤啊!”秦歌拍着自己的腰包,对着两个丫鬟自豪地说道。
“小姐,是要猜灯谜吗?”连翘看到摊子前面的人愈来愈多。
“是的,你们别说话,我正在吸收天地之精华呢,保佑我这次一定要中头彩!”秦歌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噗嗤,小姐从小到大和下人们打赌从来都没赢过,我还记得上次斗蛐蛐时,小姐输了就把别人的蛐蛐给毒死了……”茯苓瞋笑道,和身旁的连翘窃窃私语道。
“闭嘴,茯苓,你要是再提这件事,看回家我让娘亲怎么收拾你!”秦歌狠狠地瞪着茯苓,这个小蹄子,怕是上次挨的板子忘记了,竟这般胆大,当着大庭广众之下揭她的短!
“哇,他好帅啊,是哪家的公子啊!”人群中出来一位公子,一袭白衣胜雪,瀑布似的秀发用玉簪束起。从身影来看,就足以迷倒众生,何况面容姣好,远山一般的眉,乌黑的眸中含星,挺直的鼻梁,嘴角微微倾斜,挂着邪魅的笑容。与其说俊,不如说媚。
秦歌痴痴地望着他,像之前看到黄金鱼一样,眼珠都快掉到地上了。他怎么生得这般好看!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如此英俊的男子,说貌胜潘安都不为过。
“姑娘,可以把你的号码给我了。姑娘……”老板突然出现在秦歌的眼前,恰好挡着了她的视线。一旁的丫鬟也在推着秦歌,小姐小姐的叫着。
“啊……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老板,呐,给你。”秦歌收回望向他的眼神,低下头,脸似装了红烛芯的灯笼一般,光晕刹那间在脸上荡漾开来。
根据比赛的要求,秦歌和诸位选手要通过猜灯谜,猜出多者取前三名的成绩获得最后的礼品。
连翘和茯苓站在比赛区之外,和看热闹的人一同观望着。
“三天,是晶字,十五天,是胖字,三十天,是朋字。这么简单,还想难倒本姑娘!”秦歌一边看着灯谜,一边写下答案,顺带还偷偷瞅了瞅其他人,看看他们做的如何。不经意间,又看到了那位白衣公子,他好像快要做完了,不行!黄金鱼是我的!
秦歌撕掉一张又一张答出的谜底,终于到最后一题了。秦歌舒了口气,“柳暗花明,这是什么意思,我记得有句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难道答案是这个吗?”秦歌满脑子充满了疑问,不知道对不对,只恨当时为什么不好好听先生讲课!现在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到手的黄金鱼都要丢了。眼看着陆陆续续有人走到老板面前对答案,秦歌这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索性一咬牙一跺脚,把答案交了,指不定他们做的还都不一定对呢!
秦歌脸上的这些小表情,被场上答题的萧漱尽收眼底,他就是刚刚那位貌胜潘安的白衣公子。萧漱仿佛看了一场精彩的戏一样,他笑着走到老板面前,将手中的纸条递给老板。
老板看完了所有答案,“本次比赛的第一名是这位白衣公子!第二名是这位青衣姑娘!第三名是这位黑衣公子!”老板一边说着一边将礼品分到三人的手中。
秦歌看着萧漱手上的黄金鱼,顿时心下不爽,对着自己的奖品大发闹骚,“这是什么野花啊,见都没见过!”秦歌家里三代都是医药世家,从小就认识数不胜数的草药,偏偏却这个叫不出名来!
秦歌拿着这盆不知名的花丧气地往家走着,两个丫鬟默默跟在身旁,不敢出声。
“姑娘,请留步。”一个清朗明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秦歌回头一看,居然是那位白衣公子。秦歌刚欲开口问他何事,白衣公子抢先一步道明来意,“姑娘,萧某有个不情之请,在下对黄金鱼不感兴趣,倒是着实喜欢姑娘手上的枳次花。所以姑娘可否割爱与我换上一换?”萧漱用真诚的目光望向秦歌。
秦歌怔了一下,被这眼前人给弄蒙了。她心想,怎么着我也是秦府大小姐,黄金鱼与这盆花孰轻孰重,明眼人一目了然,我怎能占了他的便宜,等等,他刚说这是什么花?枳次花!“萧公子,为何喜欢这枳次花呢,依小女看,这黄金鱼可着实贵重呢!”
“姑娘有所不知,这枳次花来自萧某的故乡凤山。萧某在这宜城待了有大半年,却从未见过家乡的花,因而今日一见,便觉得甚是亲切可爱,不知姑娘可否愿意?”
“如此,本姑娘就忍痛让给你了!”秦歌心下窃喜道,太好了,我真好想要你的黄金鱼!秦歌把这盆花递给萧漱,眼前人身披白衣,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不染俗尘。萧漱微微眨眼,对秦歌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皎洁的月光将两人的倩影映在地面上,秦歌与萧漱交换奖品的一霎那,距离再次被拉进。秦歌的心开始怦怦跳,“你生得真好看。”秦歌自小就直肠子,有一说一。任凭秦歌怎么想要按捺内心的悸动,可只要一对上萧漱的眼睛,秦歌就再也是藏不住了。话一出口,秦歌的脸便红起来了,似晚霞一般焕发着红晕。
未等萧漱察觉,秦歌便拿起黄金鱼,转身就跑。两个丫鬟依旧紧跟在侧。
二、无情郎
“哎呦,是哪个没长眼睛的啊挡了大爷的路啊!”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扶着自己的下巴叫道。
秦歌感觉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摔倒在地。她捂着胸口尽力忍住痛,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像一汪泉眼般不停息地流淌。回忆若是一直美好,又怎会如此心痛?这里是凤山,是他的故乡,秦歌终于到了。
“你们知道吗,白行山庄的少庄主萧漱择日将与唐门大小姐唐琳完婚呢?”
“之前不是说唐家大小姐已经病入膏肓,活不过今年年底了吗?”
“真的吗?前几天我还看到萧公子陪唐家大小姐在铺子里买布匹呢!可能是别人谣传的吧!我看唐家大小姐面若桃花似的,不像是个病人。”
“他们两个人男才女貌,又门当户对,真是羡煞众人啊......”
呵!秦歌冷笑一声,攥紧了手中的拳头。萧漱!秦歌一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就感觉心如刀绞,泪如雨下,全身好似锥骨的钻心之痛。今生今世,我要你血债血偿!秦歌摸了摸怀里的匕首,向白行山庄走去。
一年前,江湖还是风平浪静的,静的有些可怕,如同夏天里听不到一点蝉声那般诡异。很快,静谧之下的暴风雨终于来临了。三代医药的秦家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尸堆成山。
那一天是秦歌出嫁的日子,新郎是萧漱。婚房里放满了他们的定情之花——枳次花,萧漱亲手将秦歌的红盖头掀起,从一个花盆里摘下一朵枳次花,红得像是渗出了血,轻轻插在秦歌的发髻上,说红色的花喜庆,而且还是他的故乡之花,也代表秦歌成了他的人。
听说是为了秦家的一本药谱,武林中一些门派不约而同勾结在一起共同筹划着一个大阴谋。在秦歌出嫁那天,他们终于露出狰狞的面目,把爪牙伸向那个梦寐以求的药谱,用欲火烧完了整个秦家上下。翻箱倒柜、烧杀抢掠,平日里都是一副正派侠客,却也免不了在趋之若鹜的神奇药谱面前露出了心中真正的嘴脸。
“白行山庄,呵呵!萧漱,今日我便要取你的狗命!”
“你是什么人啊?”
“我是来找萧漱的。”
“放肆!我们少庄主的名字又岂是你直呼的!有拜帖吗?没有就赶紧滚!我们少庄主忙得很!”
“忙!呵!废话少说,我自己去找他!”
“这人是来捣乱的,兄弟们,上啊!”
秦歌一人单挑,与众人拳打脚踢。“嘶”的一声秦歌的衣袖被锋利的刀刃割开,白嫩的皮肉瞬间开了花。眼看着就要落败,秦歌心一慌,自己连几个看门的喽啰都打不过,又谈何去报仇雪恨呢!怅然若失之间,一个喽啰得了空凌空对着秦歌后背劈剑而下。
“啊!”秦歌痛的叫出了声,她趴在地上,如一只丧家之犬。
“咱们回去吧,看来是活不成了,就由着她自生自灭吧!”
三、救命之恩
千行在暗中目睹了一切,他看到伤痕累累的秦歌躺在地上,彷佛看到了当年那个自己。二十年前的一个冬天,千行冻得像死尸一般,他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来年的绿草如茵了,这个世界最后留给他的只有寒雪、冷风和饥饿。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千行在一个温暖的床上醒过来。原来是白行山庄的庄主救了他!庄主对他很好,不仅收留了千行,还教他武功防身。庄主临死之时,嘱咐千行一定要好好协助萧漱管理山庄。这十几年来,千行当着萧漱的替身,与江湖各大门派交好,在血雨腥风的剑刃上壮大白行山庄的名声。刀山火海,只要萧漱一声令下,千行莫敢不从!
直到秦歌的出现,千行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欺骗,什么叫愧疚,什么叫爱情。十几年在刀刃上生活,杀人如麻,一颗心早就变得冷淡起来。然而,心终究是冷淡,而不是没有。千行的心在遇到秦歌之后渐渐温热起来。
秦歌成亲前一晚,千行跑来找萧漱。那天晚上,千行喝了很多的酒,“少庄主,你真要这样做吗?”
萧漱拿起眼前的酒盏,一饮而尽,朦胧的眼神看向窗外,嘴里呢喃道,“这天啊,快要下雪了......我离开凤山也快一年了。”
那天天空下起了雪,很大很深。萧漱踩着雪走进一间厢房,还未叩门,就听见屋里有人在叫嚷,“小姐,小姐……”萧漱连忙推开门,也未通传,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榻上。
“少主,你来了,唐小姐她……”萧漱未等丫鬟说完话,抬手摆了一下,示意让她出去。萧漱紧紧抱住床边的女子,“琳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千年灵芝来救你的,别怕,有我在,一切都会好的。”
怀里的人儿已是虚弱至极,奄奄一息似是用尽所有力气吐出话来,“萧郎,我自己的身子又岂会不知,千年灵芝又哪里是寻常之物,你,就不要再骗我了,与其让我这样痛苦的活着,不如……咳咳……”
萧漱愈加用力抱紧了唐琳,“你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放弃我,你不能,琳儿,知道吗?等你病好了,咱们就去成亲,还要生一堆娃娃!我还要带你去西湖泛舟,去游山玩水,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的。你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来,先躺下吧,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萧漱服侍唐琳躺下,给她盖好被子,然后掩上门,出去了。
萧漱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大厅,身上落了一身雪都未察觉。“郎中怎么说的?”萧漱向一旁的管家问道。
“郎中说,唐姑娘身子太虚弱了,以目前情况来看,只有千年灵芝才可续命!”管家接着说道,“外去打听灵芝下落的小斯们说,这方圆几十里都没有谁听过千年灵芝,看来,也只有三代医药的宜城秦悬壶家才有这等名贵的药材了。”
萧漱闭上了眼睛,两道剑眉似乎拧在了一起。其实他也知道千年灵芝最有可能在秦家,但武林中人皆知此人视药材如命,更不要说是千年灵芝了!
“启禀少庄主,千行回信了。”一个小斯急冲冲地跑过来,手上拿着一封信。
“太好了,快,拿给我!”萧漱接过信,迫不及待的撕开信封,将信铺展开来。“少庄主安:千行已成功运用苦肉计进入秦家,经过一番打探,秦家确有千年灵芝,只不过藏守之地十分隐匿。秦悬壶此人聪明绝顶,但有一掌上明珠秦歌,属下认为此人可为少庄主用。”秦歌,萧漱默念了几遍名字之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吩咐管家速速派人打听有关秦歌的事情。
四、琴箫和鸣
萧漱在元宵节那天遇见了秦歌,包括那场猜灯谜游戏的安排,并如愿以偿的给秦歌留下了好印象。接下来的几天,萧漱一直与千行互相通信,在知晓秦歌的一切行踪后,萧漱给秦歌来了一场又一场美丽的邂逅。
那一天,风和日丽,适合郊游。萧漱早早的就在兰湖中心的棠碎亭中等待秦歌的到来。萧漱拿出随身携带的萧,放在唇边轻轻地吹奏起来,萧声清扬动听,应该会传到秦歌的耳里。果然,萧漱瞥见,秦歌一行人向着棠碎亭方向走来。萧漱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一种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那般自信。
“萧公子,又遇见你了,可真的是好有缘呢!”秦歌走近一看,发现是萧漱在吹萧,既兴奋又欣喜。“原来你会吹萧啊,难怪姓萧呢!”秦歌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道。
“是啊,秦姑娘,我们真的很有缘呢!嗯?秦姑娘带了琴,如果秦姑娘不介意,可否愿与在下琴萧和鸣呢?”萧漱放下手中的萧,对着秦歌问道。
“如此,那就却之不恭吧!”秦歌把琴放在了石桌上,拨了拨琴弦,“萧公子,要弹奏什么呢?”
“小姐,要不就弹一首凤求凰吧!”茯苓插嘴说道。
秦歌哪里不知这是爱情的合奏,便欲来骂这小蹄子,没想到萧漱却抢先一步,开口说道,“这位姑娘的建议很好,不知秦姑娘是否愿意?”
既然萧漱都已经开口了,秦歌心想那我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点点头,于是一场琴箫和鸣就开始了。
“连翘,你看,小姐姓秦,擅长弹琴,萧公子姓萧,擅长吹箫。今日琴箫和鸣,真的是天作之合啊!”茯苓轻声地与连翘咬耳朵道。
可再怎么小声,还是被秦歌听见了。她的脸霎那间变红了,羞涩的红,像元宵节凑近萧漱那一刻那般明润的红。真希望萧漱没有听见啊,秦歌在心里暗暗祈祷。心一下乱了,节奏也更不上了,“噹”地一声,琴弦断了。秦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她连忙缩回手,发现手已经不小心被割破了。
萧漱听到声响后连忙跑过去,其实在秦歌琴弦乱的时候,萧漱就已经在暗自回头偷看秦歌,秦歌也知道萧漱在看她,心里越发乱了。“没事吧,好在伤口不深。”萧漱握着秦歌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轻轻地给秦歌包扎伤口。
秦歌看着萧漱认真给自己包扎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感动与暧昧。待包扎完毕,秦歌连忙收回手,向萧漱作揖谢过。两个丫鬟在一旁偷偷坏笑着,也不出声,就让气氛一直这样尴尬着。突然,湖中漂来一叶小舟,“哇,有船啊!小姐,我们去坐船吧!”连翘兴奋地嚷嚷道。
茯苓白了她一眼,“小姐,你和萧公子去坐船赏景吧,我和连翘在这里等你。”连翘似恍然大悟道,“对对对,之前我们来都没碰到船,萧公子一来,就碰到船了,小姐,你们去坐吧!”
就这样,秦歌在两个丫鬟的推搡下和萧漱一同游船。两个人在船蓬里坐着,一句话也没说。船夫一边摇着浆一边唱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秦歌的脸刚被风吹过,没之前那么热了,现下一听到这首歌,脸又红了起来。
“秦姑娘,是热吗?”萧漱开口问道。
“额……是有那么一点点。”
“那要不我们出去吹吹风?”
“好。”
萧漱和秦歌走出船蓬,看着眼前的山,脚下的水,秦歌笑了出来,真美啊!突然,船抖动了一下,秦歌一个趔趄扑在了萧漱的身上。船夫回过头,“不好意思,碰到了一块石头,两位客官,没事吧?”
秦歌此时还靠在萧漱怀里,经过刚刚那一惊吓,秦歌不敢再站在船上了,连忙躲进船蓬,吩咐着让船夫回去。
接连几天,萧漱都约秦歌出来游玩。后来萧漱见时机已到,便向秦歌表了求亲的意思,秦歌羞答答的点点头。两人在一棵鸳鸯树下亲吻着,许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约。
秦歌回家就告诉父亲母亲,说她要嫁给萧漱。父母拗不过秦歌,偷偷派人打听了萧漱的家世,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便同意了这门亲事。
秦歌嫁给萧漱的前一天晚上,兴奋地睡不着。她看着元宵节的那盆枳次花,开的很盛了。红红艳艳的,像是第一次见到萧漱的自己。这把萧,琴萧和鸣。这个手帕,那天的游船,还有誓约......秦歌的回忆里充满了甜蜜。
而另一边萧漱也睡不着,他这几天彻夜不休地修书给武林门派,散播秦悬壶有天下第一药谱的谣言。布了这么久的棋盘,终于要结束了。
成亲当天,萧漱骗秦歌喝下了掺有蒙汗药的交杯酒。“哼,娶你,别做梦了!秦歌,你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我本不想害你全家性命,哪知你爹如此冥顽不化,见死不救,要怪就怪你有个这样的爹!”萧漱从桌下抽出一把刀,白光一闪而过。突然千行破门而入,“少主,秦家的千年灵芝在暗格里,您快去,我来了结她。”
“好。”萧漱临行前还看了秦歌一眼,虽不爱,但也不至于恨,也罢,随千行处置吧。
五、只愿你无恙
千行第一次违背了萧漱的命令,他偷偷把秦歌藏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千行想要带秦歌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可是他知道秦歌是绝对不会和他走的。在秦歌的眼里,他是一个叛徒,一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从秦歌逃出那个地方时,千行便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几个日夜不停息的赶路,千行知道秦歌要去凤山,那个脾气倔得像头牛的姑娘,哪怕石打断她的双腿,她也要去报仇!看到秦歌现在被仇恨麻痹,被仇恨支撑着才能活下去,千行的心就像有一千条一万条毒虫吞噬。他恨不得自己能够代替她受苦!“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我多想杀了你,可是我舍不得,我该怎么办?”
恍惚间,秦歌不见了。
秦歌此时痛的已经不能行走了,身心俱疲。她来到一个茅草屋旁,静静地躺下,“火,好大的火,你们快救火啊,爹,娘……”又做恶梦了!已经数不清是多少个了,秦家那一场大火烧的干干净净,唯独秦歌一个人活了下来。与其苟延残喘这般痛苦地活在人世,不如早早了结向爹娘赎罪,当年有眼无珠,误信小人,害了整整一百一十六条人命,不,是一百一十五条,还有,千行这个叛徒苟活于世!
“你不能死,你不可以就这样死了!你要报仇!你要让害你的人付出代价!”千行突然开口出声道。
“滚……”秦歌冷笑一声,人心果然最凉薄啊!没想到自己的一时怜悯竟引了一头白眼狼。千行是秦歌救回来的,在那个寒冷的冬天,千行倒在了秦府门口,秦歌央求娘亲留下了他并给他安排了活计。
………………
良久,千行开口说道,“我知道自己对你不起,你可以恨我,甚至可以杀了我,但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才有可能杀了我!”说完千行就走了,似从未来过一般风过无痕。
屋子里多了一些银两、药膏和干粮,还有一瓶鹤顶红。秦歌拿过鹤顶红,狠狠地扔在了地上,“我会活着,我会好好的活着,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血债血偿!”
又过了三年,秦歌身穿夜行衣在屋檐来回穿梭,终于停在了她日日夜夜都想要来的地方,一剑封喉,大仇得报。寒冬酷暑,秦歌没有一日放松,为的就是今天的血债血偿,她亲手杀了那个她第一次爱上的男人,那个他第一次骗了她的男人。只不过这次,她已不再是秦歌,而是泥槃重生的无恙。
手刃仇人之后,无恙来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当年那间茅草屋。三年过去了,无恙对千行的恨意早已消逝。无恙一进屋,便看到一个熟悉的瓶子倒在地上,鹤顶红!“千行,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歌,对不起,整件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想只有我死了你才能忘记让你痛苦的一切。既然往事不能再回头,那么忘记秦歌,咳咳……我希望你一辈子都能安然……”话未说完,千行死在了无恙的怀里。
当那把剑刺入萧漱的胸口时,秦歌以为自己终于报仇雪恨了。可在千行的眼中,他才是那个始作俑者,如果没有他,萧漱的计划也不会成功,让秦歌家破人亡的,是他千行!他这一生过得身不由己,只有死,千行才会觉得解脱。他的前半生为报答庄主的救命之恩,后半生为了弥补对秦歌的愧疚。有时候,千行会想,当年他早就该死了.......
“啊啊啊啊……千行,你为什么那么傻?千行,你知道吗?我多想当着你的面叫你一声师傅。是你教会我武功,是你助我报仇雪恨。为什么?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耍我们!呵呵呵……”无恙用手从衣襟里掏出那张人皮面具,颤抖的手抚上千行的面颊,久久不能平复。
又是一年枳次花盛开,天空下着绵绵细雨,无恙捧着眼前的泥土,亲手埋葬了千行。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你若安然无恙,我方日行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