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声再见。

1.

2016年6月2号晚上，空气清冷，小雨淅沥。

大熊歪歪扭扭地扶着路边的电瓶车，脑袋搁在后备箱上，手指着天大喊：“毕业啊，以后不再有了啊。龙虾，毕业了啊。”

我身后一群醉鬼，勾肩搭背，嘴歪眼斜。

每个人都满脸惆怅，马路对面宾馆上的霓虹灯写着“青春飞扬”。

一群人把大熊抬回去，180斤的他倒在楼梯间死活不肯再上，躺在地上吐了满身。嘴里还在嘟囔：“毕业了，毕业了。”

我们一群人坐在他身边，有的点着烟，有的看窗外，没有人转头对视，生怕看到对方红了的眼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达方式，有的像大熊一样酩酊大醉地说真心话，有的像我沉默着坐在孤零零的座椅上。

四年转眼就已经过去，在这悠长又短促的时间里，我们在走廊里大被同眠，在年轻的夜晚彻夜奋战，组队通宵打BOSS，在无数个雨夜露天烤串。

青春的铁轨已经锈迹斑斑，未来的列车已经“狂吃狂吃”地驶来，我们举起手里的酒，喝下离别的无奈。剧情还没有演完，就要弯腰谢幕。

2.

几年前高中毕业。有天凌晨我们几个要好的朋友在烧烤摊上吃到四点多，啤酒喝了几箱，醉醺醺地在大马路上晃荡，路还没通车，只有两边的绿化带给我们作伴。

胖子说：“毕业了，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道别。”

后来这话没能成真，每年回去相聚，最后总是要通宵撸串，胖子也总是要和我们坐在已经通车的马路边上说几句话。

总少不了这句“希望这是最后一次道别。”

希望我们每次都是最后一次道别，从此不再有分离的机会，每个明媚和阴雨都有你。希望我们永远看同一片天空，你拥有白天，我也不想只看到黑夜。

希望你的窗边有我送的礼物，希望你的照片都有我的面孔，希望我们不再需要说再见，明天也总会看到你的脸。

城市总是下雨，路边的女孩哭着和男友分手，葬礼上的家属总是泣不成声，身后送别的父母总是定定地挥手。我们狭隘的人生里，总是充斥着分别。

离别多难堪，人生多遗憾。

3.

有人告诉我，不管什么程度的悲伤，只要六分钟就可以痊愈。

每一次告别，就存下六分钟。后来我们回头，看到记事本里写着无数个六分钟，发现这些六分钟构成了一生，每一秒都无比清晰。

什么样的朋友最糟糕，什么样的经历最痛苦，时间越发得笨拙，过滤不掉我们讨厌的事情。它变成饿极了的恶魔，吃掉山吃掉海，吃掉我们心中的云彩，它告诉我们，要笑，要不舍，要遗憾，要痛苦。

如果时间真的可以重来，如果真的能回到过去，那时候云还没长大，海也在沉眠，那么我的朋友们，你们能不能记住我。每一个曾经出现在我面前的梦幻的躯体，你们别轻易忘了我。

不知道再过几年，眼神里会多了些陌生，还是少了些别的。我会记得你们，认真地想起你们的每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