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之缘》第三章 忆之轻灵
（一）
九年前，我第一次遇到妹妹。——秋
那时，秋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
桃花城中心的某栋房子里，响起了秋妈妈的声音：“秋，穿好衣服了吗？准备出发了。”
秋妈妈大概三十岁左右，但却依旧非常的美，气质优雅，声线柔和。
“可以了，妈妈。”秋怯生生地走出房间，用稚嫩的声音回答。
秋穿着连衣裙，精致的脸蛋红扑扑的，异常的可爱。
“呀呀呀，秋穿得真好看，来，让爸爸抱抱。”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秋爸爸刚从外面走进来，当看到秋后眼睛猛然一亮。
“爸爸……”秋红扑扑的脸蛋更红了。
“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在调戏女儿。”秋妈妈扯了扯秋爸爸的衣服，微嗔道。
结果秋爸爸突然反手揽住她的腰，抱在怀里，用无比温柔的声音说道：“晴，我错了。”
这次轮到秋妈妈的脸蛋发红，她依偎在那温暖的怀里，如小猫一样乖巧。
过了一会儿。
“爸爸妈妈……该走了……” 秋用弱弱的声音说。
“糟了，忘记女儿在旁边了。”两人急忙尴尬地分开。
“……”秋无语。
桃花城内，春意盎然；桃花城外，冰雪连绵。
桃花城西郊的跨江大桥上，一辆汽车正向城外驶去。
“爸爸，为什么城内与城外的气候不一样？”在汽车上，秋看着城外的冰雪大地问道。
“自冰川时代后，地球上都是冰天雪地。”秋爸爸说，“桃花城因为有人造太阳来控制气候，所以才能保持四季循环。”
“冰川时代快要结束了。”秋爸爸抬头看向天空，忽然说道。
天空堆满了厚厚的云层，在人造太阳的照耀下，显现出灰白色。由于云层太厚，整片天空看起来很低，仿佛只要伸出手就能触摸到。
“泉，不是说要去度假吗？”秋妈妈问。
“没错，就是去城外度假啊。”秋爸爸回答。
“城外很冷吧，合适吗？”
“没事，有控温标，不怕。”（控温标：小型温度控制器，能把一定范围的温度恒定。）
“那有好看的景色吗？”
“嘿嘿，这个你去到了就会知道的。”秋爸爸又把秋妈妈揽入怀里。
说话间，汽车到了跨江大桥的尽头。
前方有一条检查通道，通道四周都是钢铁墙壁，最里面有一扇通向城外的大门，但此时大门紧闭。
自动驾驶的汽车开始徐徐减速，进入检查通道。
当汽车完全进入检查通道时，其周围的墙壁射出一道道光线，开始全方位检查汽车。
过了一会儿。
“检查完毕，身份正常，允许出城。”检查通道扫描完毕后，响起了提示音，“由于城外没有道路，建议开启浮空模式。”
咔！
通向城外的大门缓缓开启。
呼～呼～呼～
外面猛烈的寒风从开启的门缝灌入，并随着大门的打开，寒风越来越大。
汽车的底盘弹出四个喷射口，随之喷出了黄紫色的火焰。汽车缓缓漂浮起来，四个轮胎也向内折叠。
大门完全开启。
“坐稳了。”秋爸爸选择高速挡，用自动驾驶向既定目的地前进。
嗡——
汽车尾部的两个喷射器开始蓄力并逐渐发光。
轰！
两个喷射器爆发出剧烈的火焰，产生巨大的推力。汽车瞬间化为一道流光掠向城外，只在原地留下一团不断扩大的环状能量涟漪。
汽车在高速前行，外面的景色一览无遗。
远方的天际线仿佛被云层压塌，露出一条黑色的裂缝，这是人造太阳无法照亮的地方。
周围除了白茫茫的大地，其他的景物都是一些被冻结的残骸，有建筑，有车辆，也有人。
“车外温度零下27度，比以往高一些，看来地球的气候在慢慢恢复。”秋爸爸看了一下汽车上显示的数据，说道。
“咦，爸爸妈妈，你们看，那里有好多冰雕啊。”秋指着远处的一个地方，喊道。
只见秋所指的地方站立着十几个冰雕。这些冰雕栩栩如生，就连他们所带的物品也被雕刻出来。
“那不是冰雕，那是真正的人。”秋爸爸说，“看来是他们遭遇了极速降温的天气，降温的速度太快，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冻成了冰雕。”
“好可怕……”秋完全可以想象到当时的情形。
汽车继续高速行驶。很快，前方出现了一大片晶莹剔透的冰面。
秋爸爸让汽车停下来，并说道：“这里曾经是一片很清澈的湖，不过也被瞬间冻结了，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秋爸爸拿出两个控温标，分别贴在秋和秋妈妈的手臂上：“自己调好温度再下车，我先去搭好帐篷，你们可以随便走走。”
说罢，秋爸爸拿着必要的工具下车了。
“来，秋。妈妈帮你调好温度。”秋妈妈点了一下秋的控温标，只见控温标亮起，并投影出一片光幕。
秋妈妈在上面点了几下，调到适宜的温度：“好了，秋。”
“谢谢妈妈。”秋甜甜地说道。
“走吧，秋。”秋妈妈拉起秋的小手，一起下车。
车外的温度很低，但控温标能让身体保持温暖，就算穿着单薄的衣服也不会觉得冷。
秋身体周围冒着缕缕雾气，这是由于冷空气遇热形成的。
冰面上很滑，秋只能紧紧地抓住秋妈妈的手，防止滑倒。
“妈妈，这里好滑啊。”
“啊？有吗？我觉得挺好走的啊。”秋妈妈走得很稳，如履平地。
“嘤——”秋滑倒了，尽管她抓着秋妈妈的手。
“秋，没事吧？”秋妈妈急忙蹲下身子，想把秋扶起来，却发现她趴在冰面上发呆。
“妈妈，里面有鱼耶。”秋盯着冰面的内部，忽然说道。
只见冰面中有一群不知名的鱼，皆为银白色，一动不动地悬在冰面内部，仿佛下一秒就会活过来。
秋妈妈也顺着秋的视线，看向冰面的内部。
“妈妈，它们死了吗？”秋问道。
“……”秋妈妈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没有死，它们的生命只是静止了，等待着时间的重新流动。”
……
“这只是没有意义的永生。”秋爸爸把一枚控温标固定在冰面上，自言自语道。
（二）
入夜了，桃花城的人造太阳变成了一轮皓月，微弱的月光无法照亮城外的景物。
秋一家三口都躺在帐篷里，除了帐篷有一盏微弱的夜灯外，周围都是一片漆黑。
经过全息折影，在帐篷里面的人可以透过帐篷看清外面的景色。
秋平躺着，看向漆黑的夜空。
秋问道：“爸爸，曾经的夜空是什么模样？”
“曾经的夜空并不是像这样一片漆黑。那时候人们可以看到无数闪亮的星辰，像钻石般点缀在夜空中。有时还能看到闪着灯光的飞机呢。”
秋又问道：“星辰？那时候的人会经常幻想他们能够去到那些星辰上吧？”
“嗯，确实。不过那不叫‘去到’，那叫征服。呵——人类妄想征服地球，却遭到了过渡时代和冰川时代的双重打击。”
秋有些疑惑：“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秋进入沉思……
半夜时分。
喀嚓——如同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
喀嚓——又一声。
喀嚓！喀嚓！喀嚓！声音越来越密。
秋被吵醒了。
“唔？”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一下周围，只见秋爸爸搂着秋妈妈睡得正香。
咔咔咔——仿佛是有人踩着玻璃走路。
“好像有什么东西。”秋出了帐篷，循着声音走去。
“好暗啊。”秋看不清楚周围的景物，只好开启全息夜视仪。
淡淡的光雾覆盖住秋的双眼，周围的景物变得清晰起来。
咔咔咔——声音依旧不断。
冰面上，秋走了很久，离声音也越来越近。
突然，那像是有人踩着玻璃走路的声音停了一会儿，之后变成了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扒唧～扒唧～
前方出现了一处凹下去的洞，洞的周围布满破碎的冰渣，在光滑的冰面上尤为显眼。
秋看向洞的旁边，发现一道暗红色的身影蹲在冰面上，正不断往嘴里塞着血红色的东西。
那道身影忽然停下，然后缓缓回头，看向秋。
只见那道身影有一双鲜红色的眼睛，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盯着秋，在夜下，那双眼睛尤为瘆人，如同鬼魅。
秋这才看清楚那道身影的旁边，有一条被开膛破肚的狗。
那条狗此时还活着，正虚弱地发出哀鸣。
秋背后冷汗直流，想往后退。
结果那道暗红色的身影只闪了一下，就来到了秋的面前。
“呜……”秋想喊却不敢喊，只能闭着嘴呜呜呜地叫。
“吃的——”嘶哑的声音响起。
“呜？”
秋愣了一下，然后急忙打开空间储存器，把里面的零食放出来。
“你……你吃吧。”秋说，之后心里想：你吃饱了就塞不下我了。
那身影拿起零食，扒唧扒唧地吃起来。
这时，秋才看清楚这道身影的样子：这是一个男子，看起来非常的年轻，但他的脸上满是血痕，异常的妖异。因为他的衣服完全被鲜血染红，所以呈现暗红色。
“我……我走了……”秋的声音微不可闻。
秋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想尽量远离这个危险的男子。
当退到足够远时，秋一转身想跑开。结果眼前忽然闪过一道暗红色的光，紧接着又消失了。
秋感到头发被扯了一下，然后就没了……
“呼……吓死我了……”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帐篷的。
那个人真奇怪啊。秋心想。不过他应该是迫不得已才吃生肉的。
秋的脑海突然闪过那条被开膛破肚的狗在哀鸣的情形。
那个人吃饱了应该就不会再吃狗狗了吧。秋想。如果能及时救治的话，应该可以把狗狗的伤治好。但那个人……唔……好可怕……
不过，他现在应该走了吧。
秋去汽车上拿了一套智能医疗设备，然后顺着跑回来时的路走去。
“爸爸曾说过，过渡时代把人性磨灭掉了。但没有人性的人，还是人吗？”
……
秋重新回到那个凹下去的洞旁。
“看来那个可怕的人走了。”秋没有发现那暗红色的身影。
秋的视线投向那条狗的位置，忽然看到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蹲在那条狗旁。
那条狗的肠子夹着鲜血流了一地，但却没有被冻成冰。
“呜呜呜——”秋听到那无力的哀鸣。
“狗狗，对不起，我没能救你。”那小小的白色身影说道。
秋看清楚那小小的白色身影是一个身着白裘的小女孩。
“呜——”那条狗虚弱地抬起头，用舌头舔了舔小女孩的手，仿佛在说：不怪你。
“狗狗，我的能量都用完了，要不了多久，我们都会被冻成冰雕了。”小女孩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头。
“狗狗，我觉得有点冷了。”
地上夹着鲜血的肠子开始结冰。
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难受，眼睛酸酸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这就是人性吧。
……
“秋姐姐，那时候你为什么会救我？”小女孩曾问。
“为什么——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哦。”秋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