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1627】武则天的死结。2022-07-22
28、
之前,凤阁舍人、修武人张嘉福指使洛阳人王庆之等数百人上表,请立武承嗣为皇太子。文昌右相、同凤阁鸾台三品岑长倩认为皇嗣在东宫,不宜有此议,奏请切责上书者,告令解散请愿团。太后又问地官尚书、同平章事格辅元,格辅元坚称不可。由是大为触怒诸武氏,故意命岑长倩西征吐蕃,还没到,就征召还京,关进监狱。武承嗣又诬告格辅元。来俊臣又胁迫岑长倩的儿子岑灵原,令他诬告司礼卿兼判纳言事欧阳通等数十人,说他们一起谋反。欧阳通为来俊臣刑讯逼供,五毒备至,坚决不承认,始终不改口,来俊臣于是伪造欧阳口供。冬,十月十二日,岑长倩、格辅元、欧阳通等都被诛杀。
王庆之见太后,太后说:“皇嗣是我的儿子,为什么要废黜?”回答说:“‘神不接受不是同类的祭祀,人民不祭祀不是自己家族的祖先。当今是谁有天下,怎么能以李氏为皇嗣呢!”太后安慰他,叫他出去。王庆之伏地,以死泣请,不去。太后于是把一张盖印的纸给他说:“想要见我,就把这张纸给门卫看。”自此王庆之屡次求见,太后颇为愤怒,命凤阁侍郎李昭德打他几棍。李昭德把王庆之带到光政门外,展示给朝士们说:“此贼欲废我皇嗣,立武承嗣!”命令扑打他,耳朵和眼睛都流出血来,然后乱棍打死,他的请愿团霎时解散。
李昭德于是奏报太后说:“天皇,是陛下的丈夫;皇嗣,是陛下的儿子。陛下身有天下,当传之子孙为万代基业,岂能以侄儿为皇嗣呢!自古以来,就没听说侄儿为天子而为姑妈立庙的!况且陛下受天皇顾托,如果把天下交给武承嗣,则天皇不再享有祭祀香火了。”太后也以为然。李昭德,是李乾祐之子。
华杉曰:
武则天解不开这个死结,她是女人,而姓氏是父系社会的谱系。传位给儿子还是侄儿,当然是儿子。但是儿子一定会铲除诸武。传位给侄儿呢,侄儿的祖庙里,一定是他的父亲、祖父,不会是姑妈。所以,她只能管得了自己这一代,管不了后面的事,朝臣们看清了这一点,只需要等待她的死亡就是了。诸武则不一样,他们今天权势熏天,明天则面临汉朝吕氏家族的下场,所以,他们必须要完成夺嫡大业。王庆之之流,就是投机分子了,以死泣请,因为他投这个机,本来就是赌命,结果赌输了。
29、
十月二十五日,杀鸾台侍郎、同平章事乐思晦、右卫将军李安静。李安静,是李纲的孙子。太后将要革命时,王公百官都上表劝进,唯独李安静正色拒绝。后来关进监狱,来俊臣诘问他的谋反情况,李安静曰:“以我唐家老臣,要杀就杀!若问谋反,实在没有什么好回答的!”来俊臣竟杀了他。
太学生王循之上表,乞请给假还乡,太后批准。狄仁杰说:“臣听说,国君只掌握生杀大权,这个权柄不能授给他人,其余的事,都归有司处理。所以,凡是左、右丞以下的事情,都不过问;左、右相以上的事情,才加以裁决,因为这些人比较显贵。一个学生请假,是丞、和主簿的事,如果天子还为他发出敕令,那天下之事敕令管得完吗!如果一定不想让他失望,可以为他们设立一个请假制度就行了。”太后很赞赏他的话。
资治通鉴卷第二百零五
唐纪二十一
公元692年——696年
共5年。
则天顺圣皇后中之上
长寿元年(公元692年)
1、
十一月一日,太后在万象神宫举行祭祀大典。
2、
腊月,立故于阗王尉迟伏阇雄之子尉迟瑕为于阗王。
3、
春,一月一日,太后引见派往各道安抚的使者所举荐的人才,无问贤愚,全部加以擢升任用,最高的试用为凤阁舍人、给事中,其次试用为员外郎、侍御史、补阙、拾遗、校书郎。自此开始有试用官。时人为此说:“补阙一车一车的载,拾遗一斗一斗的量;侍御史一耙一耙的满地都是,校书郎一缸一缸的装。”有举人沈全交续下去说:“糊涂安抚使,瞎眼圣神皇。”被御史纪先知抓住,弹劾他诽谤朝政,请杖打他于朝堂,然后交付法办,太后笑道:“如果不是你们这些官员太泛滥,人家怎么会这么说!应该把他释放。”纪先知大为羞惭。太后虽然滥以禄位收买天下人心,但是对不称职的,很快就罢黜,或者加以刑诛。挟刑赏之柄以驾御天下,自己掌权,明察善断,所以当时英贤也竞相为她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