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 To A, from L. Un cadeau.

你我认识已经十六年了。你。我。还有许多许多人。

1. 树和蓝天

在一个晴朗的早晨涌入一间教室。那似乎是整个青春的开始。

说实在的，我完全不记得初见时你的样子。

直到初一升初二的暑假，去省体育场打球。

那天天气晴朗，在芜湖路上你对我说，你看树叶把蓝天的灰都滤掉了。

就是从那一刻起我对你有点刮目相看了，只不过那时候还没有非主流和小清新这样贴切的词汇。初二成为同桌的时候对你很不好——那种暴戾和自私似乎是我的底性，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对你暴露无遗，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一直能做朋友。但是我也伤害过你，就像我伤害所有我喜欢的人一样，为此内疚了很多年。

2. 很多年

你我认识十五年，成为朋友超过十年，然而我却从来没有为你挑选过一件礼物。我甚至没有为你做过一件事。

我甚至为此责怪你，看起来，你完全不需要我，我们的友谊对你而言，没有任何价值。

我觉得对我来说，你是唯一会在任何时刻接受我的情绪崩溃的人。后来我砍去了自己的枝枝蔓蔓，不再容忍自己随时崩溃的情绪，我也觉得，理性新生之后，自己不再需要你。

后来我才意识到，你我之间，我有多任性，多么以自我为中心。

于是始终觉得亏欠你。你理智，我自我放任；你凡事有计划，我随心所欲——我几乎就像你生活中的暗黑炸药桶。

而现在，想好好地写一写你都词穷。

最近总有朋友问我在欧洲的经历。我给他们看照片，津津有味地说起什么东西好吃，哪里比较好玩。

但是我在那一年里经历了什么，只有你知道。那是我一生中，最不想面对的恶龙和深渊。

那时候我没有人可以说话，只能抱着电脑在公共休息室哭着给你写邮件。同住一栋楼的北非兄弟给我起外号：不会笑的中国姑娘。

在字里行间回忆最开心的日子，以及你我是如何成为好朋友的。你知道我第一个想起来的画面是什么？——是银河公园和雨花塘之间过马路的桥那儿。那是高一或高二的某个夜晚。之所以印象深刻，或许是因为那天的你终于看起来有些感性。

从高中开始，我变得很孤单。觉得自己没有朋友，当然，身患妄想型孤独症的我，一直都没什么朋友。那时候在一堆试卷中收到你的贺卡，就是过节一样的开心事。

从高中开始，你开始像树一样生长，而我则像毒蘑菇一样见不得阳光。——前两天晨跑时，看到赶路的高中生，胸部比我还要丰满的男孩子，皮肤暗沉眼神颓萎的女孩子，我一点也不怀念中国式的青春，逼仄丑陋不自由。那三年的时光，斩断了我与所有亲近之人的联系。

高考出分数的那天晚上，你我两个从三孝口一直走到百脑汇又走回去，你好像还是在那座桥附近，告诉了我你的成绩。巧的是，现在我每天上下班都会经过那座桥。我知道这就是我回来的理由。是记忆。我的魂魄还在这座城市，在从小就每天走过的路上，在散发着霉味的老宅里，这对我很重要，比什么都重要。

你对我也很重要。因为一起经历了人生中的一些重要时刻，对吧。高考的时候我们居然在一个考场里，这是有多巧啊。

所以很多时候，我们没法刻意地选择生活、选择某些人来陪伴度过某些时刻，但就是各种巧合把某些意料之外的人安插在了某些场合，于是自然而然地就会成为亲近的人。这样看来，生活是多么让人省心啊。

3. 成年人的夜晚

不久之前我问过你，你我是这样好的朋友，为什么十多年的相处都这么冷漠。

我这样问你，就像八九年前我问你，你的本性是有多善良，才会这样耐心地对我。

你说，是因为错过太多时光。

那一刻，我捏紧了电话，蹲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右眼变成苦热的湖泊。

那一刻，又和十二年前一样。放学后，天已黑，我趴在走廊上痛哭失声。

那一刻，你站在我身旁。

十二年过去了。

你还在。我还在。还有酒。还有烟。还有无数的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