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0 | 沧浪之水，一本让你清醒的书

《沧浪之水》这本书，我大学读过，可是那个时候读书从不做笔记，也不写文章，除了模糊记得这是一本官场小说，读起来还算有意思，就没有任何记忆了。总体来说，就是记得当时读书时的情绪和感受，但是没有和书有更多的互动。今年，突发奇想想要重新读一下，没有任何确切的动机，但也断断续续读完了。

主人公池大为的成长路径是这本小说的主线。池大为出身农村，自尊心很强，有自己的坚守和信念。北京中医学院研究生毕业之后，他进入了自己家乡的省卫生厅工作。最初的池大为是个理想青年，有追求也有想法，他看到了厅里的经费用度存在极大的浪费，便在一次厅会议上提出来了，这一提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也触犯了厅长的权威。刚进卫生厅没多久，他就被厅长以冠冕堂皇的理由调动去了中医学会，这是个什么地方呢？是一个远离权力中心的地方，相当于古代的冷宫。池大为想不明白，明明厅长提倡干部提意见，而自己提意见也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啊。为什么会这样呢？

在中医学会的日子很悠闲舒适。池大为有时间看大量的书籍，做学术发表论文，如果不是现实所迫，他或许觉得在中医学会的日子挺不错的。他认为自己不适合权力中心，不适合那种虚假的斗争和阿谀奉承，他不愿违背良心。一句话，他没有想过要改变。池大为的内心独白是这样的：“尽管现实中有很多不动声色的力量笼罩着我，推动着我，似乎无可抗拒，我还是要走自己认定的道路，哪怕孤独，哪怕冷落，因为，我是一个知识分子。”

但实际情况不允许。

做出改变有两点原因，一是因为现实生活，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同事丁小槐因为审时度势，趋利逢迎而分到了单位不错的房子，同事儿子也因为关系进入了重点幼儿园，而池大为自己和丈母娘，妻子还有儿子却住在拥挤的小房子里，物质生活上处处低人一等，他可以不在乎这些，可是自己的家人呢？儿子被烫伤，情况紧急，池大为千求万求也求不来看病的方便，可是自己曾经看不起的丁小槐能够轻易帮自己得到这种方便。二是因为精神生活空虚。中医学会的日子自由且与世无争，一开始人会很享受这种自由，可是久而久之无聊感便渐渐袭来，没有人没有事来找你，你感到自己与世界是没有联系的，世界是不需要你的，这不让人难受吗？无聊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是很消耗和侵蚀人的热情和心性的。

所以池大为很挣扎。曾经与自己平起平坐的那个让他不屑的同事，爬到他上面的位置了，他无法保持平静，“我沉痛地感到了身份是多么重要。没有身份而想拥有自尊，那不可能，这是痛到心尖尖上的感受”。无聊的不被人需要的日子也让他备受煎熬。这实在是让人难受和憋屈，但是从他意识到不满到他最终在行为上做出真正切实的改变，中间有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我并不傻，我看得见路在哪里，可是我迈不出去”，这句话可以很精准地描述池大为的挣扎。在挣扎过程中，他甚至将自己想象成蛆虫，去逼迫自己迈过心中的坎。

在经历过反反复复的挣扎之后，池大为抓住机会，通过出卖中医学会的同事，再次打开了权力中心的口子，之后也靠着运气和自己的努力慢慢得到马厅长的信任，最终他自己成为了这个小圈子的权力中心。

上位之后，他本来想秉持初心，做一些实事。但是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让他没有办法做实事。

可以说，故事的结尾，读者都能够看到池大为变了。他也接受不了别人在他背后议论自己的决策，他在很多时候也无法做到公事公办。

我在豆瓣上看到很多对池大为的负面评论，但是作为读者，我好像没有办法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批判他。

为什么呢？因为真实合理。这本书最吸引我的原因之一就是真实。池大为就像现实生活中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从一开始的对抗到中间的退守，从中间的退守到后来的崛起，或者说屈服，他的内心活动都非常丰富，他的痛苦、挣扎、拧巴就像是一个个现实中的人在面临类似情况时会有的情绪。

这本书让人现实地看待世界，看待社会，看待生活。

第一，很多时候，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社会本身也有很多阴暗面，我们不一定要成为恶人，但也不用非要求自己做圣人。以后我们可能会遇到很多颠覆我们三观的人，会遇到很多无可奈何没法改变的事情，那个时候要知道，这也不失为一种正常。不要过分震撼和难受，接受然后在环境中找到合适的位置才是有用的。

第二，关系很重要。除非你是在那种对人际关系几乎没什么要求的环境中生活和工作，否则千万要警惕闷头苦干。只埋头做事是绝对不行的。其实很多时候，做人、与人打交道比做事还重要。

第三，出社会之后，熟悉自己所处圈子的规则很重要。了解你的工作圈子中，同事之间有没有利益竞争存在，最大的利益点在那里。同事之间会不会因为立场的不同产生冲突。还有一个题外话，不要受同事情绪的影响，可听同事吐槽，但不要陷入因为吐槽而产生的负面情绪。人家吐槽完也就发泄完了，咱可千万不要受到这种情绪的影响然后影响自己的心态。

第四，要警惕成为自己所讨厌的那种人。在某种程度上，后来成为池厅长的池大为其实是变成了自己所憎恶的那种人了。曾经，他因为在会议上说了“实话”被马厅长调到了中医学会坐冷板凳，他信誓旦旦，觉得自己上位之后，绝对不会成为那种人，可是后来，他当了池厅长，同样因为小下属的实话”冒犯到了他的权威而找借口把其调到了一个无处施才的岗位。我似乎能理解他做出这个决定背后的心理，但以后如果面临类似的情境，我不希望自己成为这种人。不要因为有了一点成就摆架子，不要因为有了一点权力就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自傲感。

有的书让人灵秀，有的书让人深刻，有的书让人愉悦，有的书让人惊叹，而《沧浪之水》这本书让人成熟和严肃。

正如微信读书里的一个评论所言：“这本书让我后背发凉，也让我自省。让人看到成熟的可怕与看到现实后豁然开朗的平静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