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拾光03

他好像误会了，不，他一定是误会了，就像那些萍水相逢、不甚了解的人一样，他应该也认为我是为那些追求美丽的人塑造完美妆容的。他不会知道的，他不会知道我的客人不会说话，不会呼吸，不会为他们的妆容过分苛责。他们期待安静、平和，就像睡着那般，既然死亡是人生的终点是最终的解脱，那就体面地离开。

我不想解释，一来我本就不善言辞，骨子里印刻的沉默让我如鲠在喉，贫乏的词汇，笨拙的解释或许会产生更多的误会，罢了；二来私心作祟，我不想吓跑他。每每期待走进自己世界的人，结果都不尽如人意。他们刚开始只是嫌恶我那盯过死尸却平和淡定的眼波，还有那双苍白干枯接抚过骷髅的手。再后来一切都变了，他们眼里的我似死尸般恐怖，像躲避瘟疫一样唯恐避之不及。天真的我以为大家都一样，像我一样，是给上帝警告过的，死亡只是人类肉体的离开，而灵魂则去往天国见证美好生活的开启。躺下的尸体——他们也是有心情的、有感觉的、有故事的，而我所做的就是聆听他们的故事，为他们妆点最后一程。

可惜，我错了，死亡是人人都要经历的生命轨迹，而恐惧是无可避免却无不想逃避的力量。死亡带来的肉体上的冰冷或许是大部分人所无法承受的，无论眼前躺着的人是谁。其实我们不是恐惧带来恐惧的事物，而是恐惧本身这个心魔。我不能强迫他接受，只希望用一点点含混不清的态度挽留一下这个像梦一样，为我带来久违温情的少年，这一次，我选择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