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野菊花37/黑屁股1

黑屁股（1）

黑屁股是我们乡里乡外有名的人物，我从来不知道他的名字，周围的人都这么叫他，当着面也是。

不知道是谁给他起了这么一个诨名，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后来我想，要是爱体面的人肯定不愿意让别人这么称呼，一定会追根求源，讨个说法，但是他不。

这个人我本来不想提，可是我爹在我十三岁的时候把我卖给了他，做他的媳妇，这就让我跟他有了某种联系。尽管他的名声不好，但毕竟在我的生活中出现过，所以我想还是把他、他的儿子和他的家讲给你们听。

黑屁股不是汉奸，不是敌人，甚至不一定算是反面角色，你可以把他看作是对生活持另外一种态度的人，或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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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屁股最大的嗜好是赌博，基本上，农忙时在家里干些活，农闲时几乎一冬都在外面赌，说也有几次是去口外扛长工的，都是因为输的没办法了。

他每次赢了钱，别人一问：“黑屁股，你又赢了？” 他都会格外兴奋地回答说：“今天手气好哩。” 说这句话的时候，把那个“好”字说得很重，像是说“浩”，也像是在强调他大赢特赢，赢得十分酣畅，然后“咯咯咯”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些表示极度满足的声音。

但要是输了，他走起路来就像喝醉了一样没精打彩。就算是在平平的大路上走，也像是那路上有许许多多的坑一样，让他高一脚低一脚地总也走不平稳，嘴里跟着自言自语地嘟囔些谁也听不懂的什么，每次要摔下去的时候，那嘟囔声就会突然变得强烈一下。

如果碰到有人问他：“黑屁股，输啦？”他就站定，闭上眼睛，用右手在自己的眼前一挥，顺势奇奇怪怪地“哼”一声，然后继续骂骂咧咧地往前走，有点像喝多了的醉鬼。

黑屁股个头不高，壮实，头很大而且没什么脖子，所以看上去像那颗大头是直接放在肩膀上的，跟高压锅放在灶火台上一样。

黑屁股走路时就像健身运动员，两条膀子似乎总也放不下去，一直弯曲在身体的两边，远远一看，像个 0 字。当然，他的胳膊比较短，不知道是因为粗壮而显得短，还是真的就短，所以这个 0 字到了下面就显得有点残缺。

黑屁股的儿子跟他长得很不一样，细长，这可能是因为还小的原因，没到长成他爹那样的时候。

黑屁股喜欢带着他儿子一起去赌。儿子十几岁了，他是想教他点本事，所以常常一边走，还一边唠唠叨叨地教育他。

有人听到过，他的那些教育，都是教他儿子怎么赌怎么赌，怎么赢怎么赢。凡是遇到这样的场景，他们就会消失几天，或者十几天，有时候也会一两个月甚至更长，尤其是农闲的时候。这件事情显得十分有规律，从他儿子六七岁开始，这也得有小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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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