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跃叔

老兵跃叔

文/儒然

跃叔，姓于，名叫昌跃，瘦高个子，眼窝深，有点像鹰眼，看上去有一股杀气。

他是一位老兵，七九年参加自卫还击战，师长是大名鼎鼎的张万年。他在部队是炮兵，应该是炮手的角色，攻打某高地时，准确炮击了一处敌人工事，立了三等功。

战后，揣着三等功证书，他默默无闻地回到村里，继承祖辈衣钵，手拿三尺六的锄头把，当了一名农民。

他很少跟人讲部队打仗的事情，村人对这些东西也不感兴趣，田里农活一茬接一茬的，忙得屁股不能落凳，哪有闲工夫吹牛呢！

我倒是对打仗感兴趣，有时问他，他会讲一点，譬如：他说上了战场，不能怕，怕有什么用呢？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越南民兵枪法准，女人可双手开枪；一个战友不识英文，将越南女人的丰乳膏误当牙膏，结果嘴巴肿得像猪嘴一样，背时得很；本来部队打到了谅山，一鼓作气完全可以打到河内，但接到撤兵命令，撤了回来，气煞人了。

农闲时，他就到县城踩三轮车，以贴补家用。这是类似骆驼祥子那样的车子，只是不需要人力拉，用脚踩行。一天下来，人自然是累的，骨头散了架一般，但可以挣个几十元钱，倒也不错。

一天，城管不让他踩车，还扣他的车子，随之双方发生了拉扯推搡。城管打110，他连人带车被抓到了派出所。

“以前犯过事没有？”警察做笔录。

“老子杀过人。” 跃叔正在气头上，气呼呼地说。

警察吓一跳，连忙向局长汇报。很快局领导带着一帮子人赶到派出所，如临大敌。

“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杀的人，在哪里杀的人？”局长劈头就问。

“哼，自卫还击战，杀的越南人。“跃叔嗤之以鼻说道。

局长一听，愣住了，随后手一挥，人车都放了。

踩个车子，还差点蹲了大狱，跃婶气不打一处，不让他踩了，骂道：阿跃，你个猪脑壳哦，怎不晓得变通呢，讲几句好话不行啊，干嘛要讲杀人？真捉进去了，没人送牢饭的。

跃婶发火骂人，跃叔则望着她傻笑，却不辩。他知道这是女人对他的关心。只是自此不再去踩车了。

如今，他快六十岁了，每月可以拿七百多元退伍军人补贴，走在村里腰杆子挺得直直的。

这时，村里有人羡慕，说他像公家人一样，有工资发，月月红，老来命好！

跃叔呵呵笑，说：托福，托福，这都是上战场打仗得来的，但我惟愿天下太平，不要打仗。

这是一个老兵的心声。

老兵跃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