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歌尽桃花谈谈情,说说爱

巡礼

2018-06-30  本文已影响31人  千卷
巡礼

深红色的瓦,青黛染的檐角,桌上呈着一组玻璃盏,不多不少刚好六盏。厨房煮着滇红,云南产的茶翻山越岭而来。

堂屋摆制的花落败,焦黄枯萎,墙角结了蛛网,长久不住人。吃了晚饭,开始做卫生,从厨房到会客室,卧室到走廊。白色的麻布窗帘应风而起,光脚踏去关窗,雨点随即打下。

书房安着的书架从上至底,贴着墙壁生长繁衍。有张长而软的毯子,可以倚靠着读书写字,又似是少了点什么,雨势渐大。


睡到自然醒不过七点出头,起床端杯热水,慢慢喝掉,一坐坐到了九点。他说,今日要去图书馆赶论文,导师这几日催得紧。旋即背包出门,却落了水杯。我打点妥当,翻出柜子里的帆布袋,出门。

先是给他送去水杯,又到超市采购。无非瓜果蔬菜和生活用品,辗转到了零食区,想着他背书枯燥,替他拿了两盒盐渍的梅子和杏。

转一班地铁到家已是午后,洗衣写信,整理完毕后煮了杯茶,做自己的课业。

六点有余他如约归家,脱了外衣,洗手作羹汤。吃完饭我洗碗,他从背后抱住我,鼻息呼在脖颈处,微痒。


晚间散步,他牵着我的手,路过花店,我提议买花。堂屋的花落败早该换新,前段时间也无闲暇时间照拂这些。他笑着应下,推门选花。清一色的鲜花反倒难以照拂,又添了几株风干的满天星和鹅黄色的小花。意料之外的是他执了一颗风信子,说是拿水养着,到了冬天就会开花。我回他,其他一概不用管?他想了一会儿说,我不是太懂,大约是这样的吧。

老板娘替我们打包,他提着,然后牵手回家。


周末入冬,独自一人去复诊。等了几个小时的报告,医生说还好,比上次有进步。我哂笑,年逾古稀的老人把我当成孩子夸奖,走的时候一直叮嘱我不要忧思过度,注意锻炼。我带了几颗糖放在病历本上,医生大笑,说我果真还是个孩子。

他发来消息说已经落地南昌。问我在哪里,我答,在医院复诊。又追问,结果如何,我欲答时,电话匆忙间被切断,他立刻发来消息说是已见到导师,勿忧。我没问为何切断电话,他亦不主动作答。


我喜欢小动物,猫狗之类的都想养来作伴。他却惧怕,所以养宠物的事一直搁置。想来也是,平日里工作按点出门归家倒是没数,养只宠物事小,可我却没有时间来照拂它。这是不尊重,也是不负责任。

鲜花全部腐烂,捏着手机出门采买。同一家店选了同样的花,结账的时候,老板娘问我,咦,你男人这次不陪你来?我想了一会才说,我先生出门去考试了。

还是学生?她满面疑惑。

是的,还在念博。我抱着花束微笑。

下次有空再来,算你八折。老板娘送我到门口,我应下说好。

这次出门略久,近乎一月。期间接过几次电话,我问及考试情况,他虽说一切都好,然而语气里带了点不自知的沮丧。我宽慰他,尽力就好。

提及回程的机票,他说早已订好,不必挂心。闲聊近一个多小时,最后他低声问,你想我了吗?

好像有种甜腻腻的东西盛开在空气里,顺着声音蜿蜒而来。我答,南风知我意的。他大笑,我很想你,如果你能陪着我到处考试该有多好。


和一个家长谈了一会,误了公车,只能等下一班。推门回家,随即落入一个怀抱,闻着味道,我知是他。今日迟了?他吻在我的眉角。

恩,和一个家长聊了一会,所以迟了。我换下鞋,又矮了他一截,刚好到胸口,伸手环住他的腰。他又来吻我,这一次吻在唇上。

早先云南带回的滇红全部煮完,在网上找到了一样的牌子,预订了一些,店家询问要几斤?心下想着年关将至他要归家,于是又多添了几斤。

等到他从另一个城市回到我身边已经是年三十的前夜,讽刺的是那天正好情人节。然而我在他的上衣口袋里一张女孩子的照片,穿着纯白色的裙子,笑的十分灿烂。

把照片留在桌子上,心中苍凉,且等着他的解释,然而解释苍白乏力,如此冷战。

笠日他的母亲打来电话,他熬不过还是踏上北去的动车。我终究狠不下心,送他上车。

临上车的时候,站在关口前,他来牵我的手,吻我的手心,然后拥抱。我哭了,他眉目惭愧,还是没有留下。


独自归家,在便利店买了一袋速食饺子,大约十八个,吃了一半,剩下的留在冰箱。

从前他说,我见过很多对情侣,大部分是女强男弱,所以很多男人吃了恋爱的苦。我反问,那我们如何?

他娓娓道来,我们是平等的关系,不存在谁依附着谁。我听罢笑出声,该是向谁学习一下驭夫之术。他一把抱紧我,威胁道,你敢。

回忆是件残忍的事情,将人凌迟,血肉模糊。

十日没有联系,我提笔写信。往先拒绝的言辞说的冠冕堂皇,崭新一面纸,只写一句话,愿君前程似锦,满心欢喜。对于他,若是分开,祝福的话半个字也落不了笔。

爱情若全是真心实意,怎么分辨尊卑胜负呢?


到了第十一日晚间,他打来电话。这通电话从正午连到了天色昏黑,言辞恳切。他先道,是我的错,对不起。

我捏着手机换了另一边说,我们之间不必说对不起。只是没有下一次,你该知我容不下这些。

那晚睡得很好,梦里有花有草,他从人潮中来,手里是一束花,眼里闪着光。

我知道我输了,输的倾家荡产,心甘情愿。


十五早上,煮了一碗元宵,捧坐在书房的毯子上。隐约间听到开锁的声音,掐算着日子,竟是提早回来了。

扑到他怀里,他放下包,问我吃的什么味道的元宵?我答,红豆的。他蹙眉,家里还有芝麻的吗?

我说没有,以为你这几日不会回来,所以只准备了自己的份。

他重新披上外套,催促我洗漱换衣。出门还是冷,躲在他身后。最后选了火锅,红色的汤底浓稠,吃的尽兴。

课业堆积,工作繁忙,没有闲暇的时光去照料生活起居。加班到深夜,摸着黑到家,他斜躺在沙发上看暴漫。甩掉鞋子窝到他怀里,说好累。

他顺着我的发,轻轻道歉,是我不对,让我媳妇这么辛苦。等以后我工作了,我媳妇就不用这么辛苦。

我坐起来,对他笑,我很喜欢我现在的工作,虽然有点累但是很开心。

他微微停顿,正色道,如此那我也不能阻止你做你喜欢的事情。

遂又去厨房端来一碗甜汤,抱着我在沙发上继续看暴漫。

我抬头问他,最近为什么不去打球?他说,天热,打野球没什么意思。

今天想我了吗?我伸手盖住他的眼睛。

没有一刻是不想你的。他搂住我的腰,吻的很用力。王尼玛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听得并不真切,很多是罐头笑声,群演的掌声渐渐响起来。


半夜,挚友打来电话,男友劈腿失恋,悲痛交加。驱车赶去,跨城路途遥远,他略显担忧。我仍旧宽慰道,我会万分小心,到了就回复平安。

挚友平时软弱,到了此时也百般无力。只说,放不下男友,原谅了却不甘心。我抱着她入睡,替她擦去泪水。

再看手机,已经显示多个来电和多条信息。连忙打去电话,他已在去机场的路上。我劝道,工作怎么办?连夜赶来辛苦,如此算了吧。

他却说,我订好了接下来十日的来回机票,你却让我不要去,请问我该怎么办呢?

我无言。他认定的事情难以改变,一直以来就是这样。


挚友悲痛,日渐消瘦,我劝慰无力,只有陪伴着她。他日日来回,我只能两边照料。

早起准备好衣物,他又拉住我的手,什么时候你才是我的?转告你的挚友,她借用的是别人的媳妇。语气里满是抱怨,我笑称他是妒妇。

别人的事情终归不能感同身受,我虽替她忧愁,却也无能为力。

这是我时隔境迁才晤得的道理,若是能早日知晓,如此才好。后来挚友好转,我们启程归家。


才进机场,他的同门师姐打来电话,导师请他去接师母。无奈之下,他继续北上,我南下归家。

先是整理打扫,笠日早起采买,又去了趟药店。

五日有余,他打来电话质问,药箱里的药是怎么回事。我解释,生养需要很大的代价,而我还没有准备好。他叹息,生育是难关,我们慢慢来。

我含着抱歉,对不起。他过来抱我,不是说我们之间从不说这三个字吗?


临近毕业,他的课业愈发繁重,重新北上,故而呆在南方的时间骤减。冬来天冷,旧疾爆发入院。医生问我状态如何,我微微笑着,其实我很好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生病。

医嘱还是那两点,注意休息以及适时锻炼。我追问,何时出院?医生却笑而不语。

在医院的生活很规律,按时吃饭,睡的也很多。只是时间仿若凝固,停滞不前,内心空洞,像是缺失了一块。

给他打过电话,隐瞒去向。再后来听到师姐呼唤的声音,我便匆匆几句结束,不再多语。

后来,他也发来照片,是在五四广场上近两米布朗熊。很可爱,我告诉他我很喜欢。


春来终是出院,又去买了鲜花,老板娘如约打了八折。早先买的风信子腐烂发臭,收拾妥当,已是深夜。

将信发往他的学院,留下钥匙出门远行,选择古老且缓慢的交通工具。

路过了很多地方,最后决定在洱海边停留。租住的民宿藏在闹市小街,窗边风景很好,价格也宜人,老板与他一般年纪,对我很是照顾。

早起看日出顺带锻炼,而我嗜睡,故而只坚持了两天。夜色倒也迷人,只是游客往来繁多,略显嘈杂。

民宿的老板又兼做厨师,菜色颇多,味道也不逊色。我笑称他该改行当厨子。谈笑间,快递送来了花,卡片只写了我的名字,是乳名,只有他这样叫我。

大约他已收到我的信。


深知这束花已是缘尽的意味,因为他没有来。慢慢吃完晚餐,帮着老板收拾好餐碟,捧着花出门。将花分送给路过的姑娘,是白色的玫瑰。有些笑着接过道谢,也有些心生疑惑,我解释是花店十周年的回馈活动。

最后还余下两朵,装饰了前台。老板还系着围裙,问我,要走了吗?走的话我去送你。

我哂笑,不走了,续租吧。


笠日,老板为我践行,回去吧,人总是要归家的。我喝了三杯酒,醉了。

又是那个同样的梦,他从人潮中来,眼里闪着光,手边却牵着个孩子。

梦醒,泪湿了满面,心口绞痛。老板应声而入,端了一盏醒酒茶。我道谢,喝完。良久,他问我,梦见了什么,哭的如此伤心。

我默然,他也不追问,只叮嘱好生休息。然而我无法入睡,起身收拾行李,告辞离开。

他的师姐发来合照,他们很相配,郎才女貌,连我都艳羡不已。

其实也好,没有婚姻和孩子的牵绊,到了如此地步,分别的话语也略显矫情。相熟的人假若吵闹,彼此伤了情分,我与他终究缘尽。

打点妥当,搬出了原来的住处。大小物件也不过几口皮箱,另请了人帮忙搬运打扫。

交出钥匙,联系了房东,结算房租,也将他的东西寄存,算是两清。从始至终,他从未出现,我也不再过问。


笠年六月末,在医院复查时收到他的来信,一如当初我发往北方的信件:

“愿卿前程似锦,满心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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