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幸卖过字画
想过画能买能卖?没有。我的印象里吟诗弄词之余,写写字画画画,娱乐一下而已。后来朋友说买画卖画能挣钱,能挣大钱。靠!真的?
画廊租下了,整个楼层只有卖字画的三四层装修的豪华,论场面,比卖大白菜讲究。
原来看字画,好也罢歹也罢,过过目而已。现在再到老师家见到赵朴初老人家给他题的诗,额?这尺幅得两万多吧?再看看,晚清两江总督陶澍的对联,额?得两万。庸俗到把字画全转成钱数了。有时看到老师只要张口一提到,启功,赵朴初立马双手合十,口呼:启功老人家、赵朴老。虔诚的态度让我感觉到好笑。现在看来只能说咱自己太肤浅。
开画廊的头半年,基本一幅画没买,自然也没卖。对于字画要用真金白银般的钱买,不接受。
抱着学习的态度,跟朋友出去买画,看拍卖预展,虽然不争钱,就要忙个不亦乐乎。
如果不买画只看画是最潇洒的,感觉真就敢说真,感觉不真就说假。即便也用心读和审,终究不买,吐口舌简单。我常常想要是我现在真要掏钱买,能拿得准?敢下手买吧?这么想想都出汗。
本以为自己以前算是接触过字画的,等到往市场一跑,才知道自己不过井底之蛙。观看规模较高的拍卖预展,古、近现代,当代的大作预展厅一挂,很多连名字都没听说,作品却让自己感觉震撼,只怪自己学疏才浅。本以为的事往往不大对头,倒是真刀实枪的干好眼前的事叫本事。有回见一女士,说:自己开悟了。把我惊住,后来才明白她的开悟是指一个体验或懂得了一个事理而已。字画本身融于道,不是说画的和风景明星照那么好看,才叫画的好。也不是画仅仅符合了你一个体验或印证了你一个物理才是好画。好见识和胆识是一点一点攒起来的,见了好画看不出好,自己水平差又自以为是,难免会拿着钱开玩笑,俗称交学费。
行里把不懂装懂的楞头青叫:棒槌。不过就经营字画来说,你懂的头头是道,未必生意做的比棒槌好。无知者无畏用这里再合适不过。你觉得画不好,不一定真,犹豫不敢下手。棒槌一听卖家说是真的,出手就干,竟是对了,吃三年没问题。在画廊明明你见他穷得快脱裤子了,隔一阵没见,再见面,额?大款了,买地了,盖美术馆了。这样的事不是一件半件。
在市场外围,你所认识的字画就是市场外围的字画而已。跟在市场里天壤之别。你说朋友的画能卖五千一万,那就是你认为的五千一万,和市场没关系。我曾问一个画家,一幅画卖多少?他说:八千。我说根据啥?他说朋友请他搞笔会,一天给了八千,就给他画了一幅四尺。我靠!这么定价。
我有一朋友对我特好,把家里的画一卷,给,拿去卖吧。我太感谢了。不过大爷您还是自己留留吧,万一哪一天这堆画里面蹦出颗卫星来,说不准是大别墅的钱。我不能要。我观察一些臭脚自捧的画家,才华刚一露头,就急着扎市场,一阵子后再无影踪。
还有的画家拽得很,市场价很牛,自己脾气也大,买他的画不能挑,这可不和卖菜似的,给嘛拿嘛,没大有空画呢?有的画一年前就预定了,一年后画价涨了,加不加钱呢?不加,画家没空画,加吧,画商撇嘴。最后总是有一个赢得,画家画商的是非难说得很。
买画的有牛的,画家就乖巧,名为配合市场。画家有牛的,画商就上赶子追,追涨不追跌。
字画或古玩市场总是透着比别的行当更势力更直接更阴险的嘴脸。货硬未必能碰上好买家,货怂未必没傻蛋追捧,加上周围人的别具用心的品评和影响,使一幅书画或古董作品硬硬的透着古怪。打铁须得自身,千说万说加专家说,行不行不如自己说,出钱的就是爷!
至于行当里的炒作把戏,货色真假,画家的攀比和本身素质高低,画商的唯利是从,市场的嘈杂和失序,使书画的高雅充斥着庸俗和卑劣。
几年书画生意干下来,经手很多作品,真好的东西,买来时欢喜卖时心疼。好东西可遇不可求。也渐渐明白,人在煞有介事弄字画,倒来倒去,最终人却不过是流传字画中的一过客,好字画或许在百千年后还在静静的有序流传,而我只不过吐着唾沫星子曾为这字画买进卖出时数过钱。谁知在百千年后那幅字画的气息里,是否留存着我拥有它时的一份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