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馆子

我妈是前天来的，在我这住了两天，大部分时间做饭吃，早上跑步回来带过豆腐脑。今天下午计划做烩面片，结果下了馆子。

还没到饭时，我妈念叨的说，人家都到食堂吃饭，咱们要不也去食堂吃？我开玩笑说，食堂饭贵的，娃上学要花钱。我妈说吃一半次，又不是天天下馆子。

我妈摸了摸衣兜，说她有钱，不花我的。我说那你掏出来让我数一数，看够不够吃一顿饭。我妈不掏，说等吃了再掏。我妈的钱在衬衫衣兜里装着，一厚摞。

我妈小声说，人家都下馆子，我都没吃过食堂的饭。我说天气太冷，外面没有人走路，操心出去吃饭感冒了。我妈说她在窗子看见有人，走路的人不少呢，都没拢头巾呢。

我妈真老糊涂了，天冷了没出来吃饭，就来个全盘否定。外面冷，我不想出门，但是想着我妈都83岁了，第一次开口要的吃食堂，不能把老人家的话掉地上，就领着出来了。

到了饭馆，还没上班，说了几句好话，大厨师五点后才来，二厨师答应做饭。我妈吃饭不讲究，二厨师的技术足够了。新来的服务员不知道情况，接待我们挨了批评。

妈东瞅西看很满意饭馆的环境，说我村就没有这么好的地方。我点饭，我妈喝苦荞茶，不问谁出钱。等饭上来，我妈说：“哎呀，怎么又买的吃上了？家里做饭吃就行了！”

我说：“妈，不是你说的要下馆子了？”我妈一脸茫然：“我几时说的？不可能。”哎，我这糊涂老娘，三百米路程忘了说过的话，估计指望不上我妈掏钱了。

两个人说话没证人，有证人也说不清。反正饭上来了，吃吧！我让我妈脱了外套，我妈担心脱下来丢了，说什么也不脱。

我妈牙不好，我点了一个金汤肥牛，要了蒸馍和油泼辣子。我妈把馍撕成块蘸了辣子吃。说是肉菜留着让娃吃，娃长身体。

我说娃有娃的，你只管吃你的。我妈这才夹了牛肉底下的菜吃。我笑着说我妈，你这下的哪门子馆子？！我妈说，看你不做饭，浪费！

我妈年轻时可会过光景了，最看不上买的吃的人。“胡花钱！”是我妈的评语。她总说一个人买的吃一顿饭的钱，够一家人吃一天，卖饭的把柴和水的钱都算进去了。

过去我爸逢集偶尔吃个烧饼，我妈知道了都要热嘲冷讽好几天。前几年，我妈稍微有点糊涂，还反对下馆子，说不划算。今天不知道哪根神经触动了，开口要吃食堂的饭。

小时候赶集看戏，没等我开口，每次我妈都会给我两毛钱。如果我妈还没老糊涂，断不会开口的。今天开了口，开始我还推三阻四不痛快答应，细想实在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