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十三年后回母校记
路上司机师傅问我,你毕业多少年了?我想了一会儿,十三年了。
大学毕业,竟然已经十三年了。
车子逐渐驶近母校,心情五味杂陈。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有种近乡情怯之感。我印象中的北门街道是什么样子?等终于到了学校北门,我一眼看见的是学校的图书馆,那么熟悉,靠着它我辨认出自己的母校。然后是对面的建筑,中医院,我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北门还是老样子。像大一刚报到时一样,我从这个门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活,也是从这个门我告别了自己的大学生活。
还没放暑假,校园里人来人往,一切却是静静的,悄悄的。我像一个旅客,穿梭在曾经生活的地方。
依次经过科学会堂,外国语学院,到中文系。科学会堂还是老样子,已经很古旧了,但是却曾经我们最欢乐的记忆——这里常常看电影。曾经WZ同学请我在这看电影,给我剥瓜子剥桔子的情景历历在目。还有晚会,朴树的歌声从这里飘荡过,那是青春的气氛。
科研接待中心很旧了,但我发现了一个细节,小珍摄影,那么多年了还在,熟悉的招牌。没有数码相机的时代,小珍摄影是我们捕捉生活记忆最重要的地方。我们军训的照片,毕业的照片,很多都在这里洗就。
然后是中文系和外国语学院的小悉尼建筑,仍然是老样子,那里曾经有我们很多身影。中文系的大门变了,现在是玻璃门,比之前透亮了许多,传达室也装修过,墙壁上刻着“博雅,弘毅,通变,笃实”的训语。传达室的老大爷还是以前的老大爷吗?我没看见大爷的人影。不过,变化之中更多的还是不变,墙壁斑驳的印痕,仍然能看出陈旧的气息。楼还是那栋老楼。从一楼东往西走,楼道里沉寂而阴凉,光线很暗,但两旁仍旧是熟悉的小黑板,上面写满了唐诗。这是我们练习教师基本功的地方,那时候却经常偷懒。
穿越走廊,仔细辨别,教室的门统一刷成了砖红色,印象中以前是米黄色的。十几年了,刷了多少遍了呢?顶头的教室里有说英语的声音,还在上课,从门缝里看,稀稀疏疏的学生,已然不像那时我们一百多人的盛况。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上二楼,看看当年的图书室。从另一个楼梯拐上去,结果没有寻到,已经改造成立学生会办公室等。几个学生站在那里,我从容的望着青涩的他们,像穿越自己的青春,用成人的眼光打量自己一样。
这一排的房子也是粉刷过,连廊上摆着几盆花,阳光散落下来,安静而温暖。仿佛多年的时光都氤氲在这光影里,上课,辩论赛,开会,考研,自习,电影,比赛……不过,那时的时光是飞扬的,喧闹的,充满活力的,而此时,只有这午后的阳光和窗外仍旧繁茂的木瓜树,静默着。
中文系的楼是凹型,凹处有石桌石凳,我们可以在此小憩。这里长着几棵树,一棵是木瓜。《诗经》里有云“送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看见这样的树,结出这样的果实,吟着这样的诗便觉得无限美好。
走出熟悉的中文系,依次往前。栖凤林,几个老年人在跳广场舞,还有几个人在石头上看书。几只喜鹊飞来飞去,没有惧怕的意思,他们比我自由从容。抬头仰望,阳光穿过葱绿的梧桐叶,和当年一样,不过,现在没有那么多梦幻。仍旧记得全林兄和我在这里的畅谈,真是飞扬青春,激扬文字。林子不过是个林子,栖凤,却是我们的想象。而文学,不就是想象吗?因为超越现实,所以给我们更美好的家园。那些年,我们在校园里做的都是文学的梦,绚丽的梦,看不见,摸不着,却异常美好。正如乌尔曼所说,“青春不是年华,而是心境;青春不是桃面、丹唇、柔膝,而是深沉的意志,恢宏的想象,炽热的的感情;青春是生命的深泉在涌流。”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十三年后回母校记小广场上紫藤萝架还上依旧,就是在这个广场上,我们在烈日下军训,在有风的夜晚唱歌跳舞,在紫藤萝架下看书谈天,卖旧书。如今,夏日的骄阳反射着白光,忽而像把回忆淡成旧痕。梦总是旧的。过去的生活再是繁华热闹,如今也只是静静的,悄悄的。
生活区最引人注目的变化是宿舍楼前面的自行车,数量增多不说,更增加了许多电动车。校园太大,尤其穿越东西校区,电动车和校内公交是最方便的。餐厅还是那个餐厅,却比记忆中小了。初入大学时,H师兄请我吃的第一顿发就在餐厅二楼,那时候吃顿小炒还是很奢侈的,他还点了水果布丁。所以我对餐厅的第一印象不错。而西苑的餐厅却是集体的记忆,冬日里和宿舍同学一起吃炖菜的热气和温暖犹在眼前。那时候,米饭论两,女生往往二两饭即可,男生往往四两到半斤。记得为了减肥,觉得二两太多,便要一两,食堂师傅很难给,基本都给了二两的量。食堂的一大风景是情侣互相喂饭,辅导员给我们讲述这个的情景往往比亲见更加戏剧化。
生活区最大的不变是水房。如今水房门前仍旧是五颜六色的暖瓶在排队。宿舍里四姐最勤快,常常帮我提水。后来考研的时候她神龙见头不见尾,总没有时间提,我就再帮她提。我们寝室的六个人都很朴实,相处特别好。大姐憨厚,有一对虎牙,笑起来很阳光,她擅长记忆,考前背题,过目不忘,一字不差,常常让我们惊呆。二姐最爱照顾人,尤其爱给我剪指甲,说话慢吞吞,心肠柔的很。三姐是班花,有种成熟优雅的美,洗完头发总是侧着头温柔的用毛巾擦拭。四姐善良而笨拙,勤奋而踏实,最终考研上了理想的学校。小六最淘气,也最可爱,个子高,但宿舍里的欢乐都是她带来。我排行老五,却比小六还小,都是他们照顾我。一次我爬上铺摔了下来,摔坏胳膊,他们轮流照顾我,还帮我洗头发,感动我不知说什么好。
宿舍还是那间宿舍,人却不再是那些人。情谊也在岁月的流逝中悄悄改变了存在的形式。几年前,我梦见千里之外的二姐生了个男孩。打电话过去,果然是生了男孩。可见,不管过去多少年,总是心有灵犀的。
由北往南,建筑越来越新,最后是高大壮观的综合实验楼和斥巨资建设的南门,却没有亲近之感。我们所有的温暖和回忆都在那些老建筑里了。辛夷坞说,在时间和现实的夹缝里,青春和美丽一样,脆弱如风干的纸。我却觉得回忆像一坛老酒,氤氲出岁月的香气。那些快乐的,伤感的,疼痛的,忧愁的,都是美好的青春记忆。
路终有走到头的时候,我们的故事却还在继续。我们从这里相遇,告别,四散天涯,却又在不同的时空里守望。
明天始终比今天更好。
回首望去走过的路,我没有衣袖,也带不走一片云彩,只有悄悄。
徐志摩说,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而远处,粉色的合欢开的正好,柔软的,像一个轻盈的梦。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十三年后回母校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