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石湾
周六看了成都场放映的《海石湾》,心里触动蛮大,当天晚上想写篇文章,今天补上。
影片主人公叫老赵,兰州海石湾人,父母是当年三线运动迁移到当地的工人,在厂子里工作。我记得里头有一截儿,老赵看了跟前堆积的木料,愤懑地踢了一脚,“原先拿这个做棺材,免费的,厂里给,现在全他妈要钱了”。于是乎我明确地觉察到导演的表达欲望,关于政治。很克制,以至于不是环境里的人听不出画外音——比如我。所以我要讨论的,不是大环境的变迁下小人物的无奈,是小环境里人的精神状态。
我记得有个学者叫武志红,从心理学角度出发,将中国人典型的一些特点,归结于群体心理上的不成熟,它们就像一个个拥有成人躯体的小孩子,遇到讨厌的就拒绝承认它的存在,遇见喜欢的就非得要,不然就无休止地闹。关于中国人集体无意识状态,精神分析界从未停止讨论。我之所以不爱这个理论,是因为它太过于粗暴,实际上很有煽动性——多数人看到这样的理论,会发生一定的投射,说得直白点儿,就是把自己假定为成人,自己不喜欢的人,就全是巨婴。我甚至认为,这是作者有意为之。而当人发泄情绪的时候,离真理会越来越远。
闲话少说,纪录片里老赵说,人活着就为青春期,一旦过去,生不如死。我觉得这话哲学得很。当你最终决定承担起生存的职责,意识到人性的矛盾,认识到自己的矛盾,放弃自己的虚伪幻象,被迫或主动地成为将繁殖当成生命价值的认知体系里的一环,踏入一个到处是恶和弱的世界里,你就真正地失去了乐趣。
幻想的乐趣。
老赵不是个好人。他跟流氓混混打交道。他用人类野生的生存法则对待敌人。那一整套说话行为模式,大家司空见惯,勾肩搭背,言语恐吓,吞云吐雾,动作夸张,转换迅速。他酗酒,常喝得迷迷糊糊说不清话。
老赵是个可怜人。他像极了我身边的很多人,他们没办法逃离落后的城市,那个充满恶和弱的地方。老赵喝了酒,嘟哝着对发小说,你和我不一样,我可能在恶劣的环境呆得太久,你在祥和的环境呆得太久。我惊讶的是,他三四十岁,还在读书 。他和你聊小说,聊哲学,聊乐队。当他如数家珍把书柜介绍一遍的时候,我觉得很难过。
回到影片质量上,我不大喜欢这个版本,导演表达的对社会的思考,一会儿招摇过市,一会儿又藏着掖着,风格极不统一。在我看来,非常混乱。要看惨,不如《hello树先生》,要说时代变迁,不如《二十四城记》。
杂七杂八写了不少,好像也没有表达出想表达的意思,各位凑活看吧。最后我想说的是,如果你热爱独立电影,愿意纯粹地参加进来,可以关注瓢虫映像。这个可爱的组织,设备、问卷、纸笔都是爱好者自掏腰包,我知道场馆老板也是爱好者,把场地免费优先排给瓢虫的时候,心里一阵温暖。
这世上是有美好的事物的。
他们走到今天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