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霍尔》：她变成了我想要的样子，我们还是不能走到一起了

很多的专家或者“过来人”在分享婚姻爱情问题时，几乎都会提到一个建议：不要试图改变对方。据说心理学大师荣格去世时也有类似的表达，当然他的含义就更加广泛了，不仅仅是恋人爱人之间，人与人之间都很难改变，奢望对方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是不可能的。其实这个问题还有另外一面，即使对方真的成了你想要的样子，你以为会解决的问题可能仍然不会解决，甚至还会有新的问题出来，在婚姻当中尤其如此。

伍迪艾伦是个讲述婚姻问题的高手，在他的电影里你能看到关于婚姻的方方面面，其中包括出轨和偷情。伍迪艾伦的电影里公认最有成就的电影就是《安妮·霍尔》，这部电影在艾伦四十岁左右的时候拍出来的，我相信他对婚姻有了比较完整的理解，多多少少代表了每段爱情里的难言之痛，结局无论多么温馨，都透着不能忽视的遗憾和痛苦。

故事的主线就是安妮和艾维之间的爱情故事，安妮和艾薇相识于网球场，因为互相吸引而逐渐走在了一起。艾薇一直都觉得安妮没什么文化没什么思想，所以一直都希望安妮能够进修成人课程，完全不管安妮是否乐意。两个人好好谈恋爱就好了，艾维偏不，他总是希望能够让对方更了解他，于是带着安妮去书店，然后跟她讨论死亡，甚至还告诉安妮这个世界上的人分为“可悲”和“可怕”，还送给女友一堆关于死亡的书，全然不管人家是否喜欢。离开书店，到了电影院，不是带她去看好莱坞大片或者爱情片，而是跑去一遍又一遍地看关于纳粹的纪录片《悲伤与怜悯》，因为看电影迟到女友发脾气，他不知所以，只是在纳闷儿是不是她的例假提前到了。

安妮呢？她似乎也不能理解艾维，虽然他们相爱，但她总感觉对方并没有真正爱她，甚至在欢爱时她都会有灵魂出窍的感觉，完全没有享受的乐趣。她难以理解为什么要去修成人课程，为什么要关注死亡，甚至只是迟到了几分钟，为什么就不能去看电影。最不能让人理解的是，自己那么喜欢吃龙虾，结果艾维面对龙虾简直吓得要死，好笑又气人。甚至有一天，她还发现艾维竟然在跟踪她，原因是她跟一个大学教授走得太近。被发现之后，艾维不仅不认账，还用各种堂而皇之的理由来搪塞。最关键的是，虽然他们恋爱了，虽然他们发生关系了，但艾维就是想要分居，安妮硬要搬来时，艾维表现出一百个不乐意。

发生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事情之后，他们后来还是分手了，原因让他们自己说也未必说得清楚。安妮跑去了好莱坞继续自己的歌唱事业，而艾维留在了纽约，艾维曾经想要挽回这段感情，却总是放不下自己的身段，连求婚都搞得很不自然，结果肯定失败。中间又是很多事情，艾维有了新女友，有一天他请新女友吃龙虾，他拿着一只龙虾既惊又怕的样子让对方很是鄙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龙虾这个梗也只有安妮才懂，那一瞬间他才知道他被安妮改变过来了，而安妮早已没有机会感到欣慰了。

几年之后，他们两个在纽约的街头相遇，这个时候的安妮在硬拉着她的新男友去看那部令人昏昏欲睡的《悲伤与怜悯》，而对方一脸的不屑，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女人竟然喜欢看这种调调的纪录片。这个梗也只有艾维明白，但艾维即使看到了安妮的改变，他们也不能怎样了。那天他们聊了很多，欢声笑语，但终究还是分别了，分别时纵有诸多不舍，但终究还是悻悻然离去。

这可能就是爱情里的无奈吧，两个人从认识到相爱，甚至到结婚，形同陌路者不为少数。有一天两个人突然之间再也不对对方有任何要求了，后来他们的感情迅速地降温，直到最后分崩离析。爱情是个奇怪的东西，一开始的时候都希望对方能为自己改变，慢慢地发现对方简直顽固不化，在潜移默化地影响之中，他们在悄悄发生着改变，而这种改变只有在分手之后才会变得愈发明显，却终究换不回早已逝去的爱情。其中坚持到最后的，能够为了对方而真正改变的，才是走到最后的人，而这样的人，又有几何？

电影只是呈现了一种现象，伍迪艾伦作为导演兼主演，他似乎并没有给出道德判断来，他只是告诉人们在爱情里确实有这么个东西，我们要做的就是接受，无论是好是坏。不过，人们自然而然地会羡慕那些从一而终的人，两个人从相爱到结婚，然后生子，厮守到老，中间付出了多大的耐心，可想而知。我曾经在写《杀死一只知更鸟》时说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本身就是一桩英雄般的行为，其实能够将婚姻进行到底，又何尝不是呢？

我记得我刚认识妻子的时候，我们在对方眼中都是极为完美的，或者说对方的优点正好可以弥补自身的不足。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发现，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我希望她能多读书，她希望我能收拾房间更有条理，我们为着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争执，一直都在想努力改变对方。我不敢杀鱼，即便鱼已经杀好，只要它稍微蹦哒一下，我就会惊慌失措，妻子一开始是很不理解，很难想象一个男人怎么会害怕一条鱼。

我们在试图改变对方时，总是遭遇失败的。不过好像也不完全是失败，有时候猛然回首发现，还是有很多地方我们都在改变的，比如说妻子确实更愿意读书了，甚至还会指出我说话时的各种错误，而我面对鱼时更加从容了，烧得也更好吃了。

其实，无论努力不努力，两个人在一起，终究会被对方改变的，只是我更加希望当两个人改变得越来越符合对方要求时，两个人始终都在一起，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