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德川家康

2017-04-01  本文已影响45人  树欲静

——无比的谋略,无情的忍耐。

织田信长生于1534年,享年48岁;丰臣秀吉生于1537年,享年61岁;德川家康生于1543年,享年73岁。信长离统一天下还有一步之遥;秀吉虽能统一天下,却未能实现安定天下;家康最终实现了安定天下,并为子孙开创了从1603年延续到1867年长达264年之久的江户幕府。

山冈庄八的这部历史小说,无论是在日本国内还是海外,评价都相当高。这部书共有13册,每册约有40章左右。读起来的确需要花费些工夫。

由“战国三杰”的年龄,我最先想到一个基本问题是,要想获得最后的胜利,第一要务是,要能够活到最后。信长、秀吉,虽然身前炙手可热,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自己一旦亡故,毕生心血顷刻之间土崩瓦解。这三家之事,很有些曹魏代东汉,西晋代曹魏的意思。

但是这其中有一个非常大的差别,这也是日本文化和中华文化非常不同的一个地方,那就是日本大名虽然彼此之间征伐不休,也有大名懂得借助皇室名义,以正出师之名,但是似乎从来没有人有过取皇室而代之的意思。对他们而言,皇室代表的是神权,而非世俗权力,野心勃勃的大名们认为自己可以号令天下,却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可以成为天皇的。

而对于中国来说,似乎并没有这样子的一个象征性的天皇存在,我们的皇帝便是世俗权力的象征,虽然大家嘴上说,天子受命于天,但是心里想的却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在日本,神权的意识似乎相当浓厚,而天皇家族则是神权在俗世的具象化的象征;而在中国,实际上在百姓心中,并没有一个根深蒂固的神权崇拜的心理。就算老百姓崇拜皇室,但是改朝换代之后,皇室更改了血脉,天子改换了姓氏,似乎并不是什么大的影响。赵钱孙李,好像没有什么姓氏不能做皇帝。我不太清楚这种差异产生的原因是什么,但是相比其中有很深刻的因果在里面。

信长之子信雄才能不及家康,先后臣服于此二人,秀吉死后,他在大阪之战中倒戈家康,被家康恢复了大名身份。他是织田信长的儿子中,唯一一个成功以大名的姿态活到江户时代的,而他的子孙也存续至今。信雄被评价为愚蠢庸碌之人,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安全活了下来,并将信长血脉延续至今。蜀汉后主的乐不思蜀,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一种明哲保身的智慧。

秀吉之子秀赖才能不及家康,但不愿臣服于家康,与家康两次决裂作战。最后大阪城破,秀赖切腹自尽,丰臣家族男丁不论老幼,全部被处死,22岁的秀赖还有一个私生子国松丸被寄养在寻常人家,却也被搜出斩首。在秀赖的妻子、家康的孙女千代姬死后,秀吉一脉彻底绝后。秀吉太阁一生,经历传奇,去世18年之后,却落得了个断子绝孙男性子孙全部绝灭的下场,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霸道是什么?以战争和武力使敌人屈服。根据这三人的经历,我想,乱世之中,虽然当先行霸道,但是杀戮之时,却应当秉着杀戮是因为慈悲,战争是为了太平的念头;若没有慈善之心,便容易变为嗜血的杀人机器。今天的霸道应当是为了明天的王道做铺垫,如果心中没有仁慈之念,当霸道已成,应当转变为施行王道之时,恐怕容易陷入追求更大霸道的泥淖之中,最后在穷兵黩武为自己亲手掘墓。

信长性格暴躁,缺乏家康的隐忍,最后不得善终;秀吉所向披靡,以至于留恋征伐,挑战天命,想在有生之年统一亚洲,结果生前埋下种种因果,一朝亡故之后,报应加诸子孙身上。信长、秀吉在世之时,家康隐忍不发,如果家康早一步离世,又或是信长、秀吉为子孙稳固了天下,或许家康也就一辈子甘心为信长、秀吉子孙家臣。

王道是什么?以仁政和慈悲之心使百姓安居乐业。家康是这三个人之中成功实现了从霸道到王道转变的人。信长霸道将成之时亡故;秀吉霸道已成,但是仍旧心有不足,侵略朝鲜挑战明朝;而家康晚年致力于行王道。尽量避免征伐,修订律令,着手培育德川幕府的第三代接班人。此时的家康想的并不是,要在身前赢得更多胜利,而是考虑如果在身后,在自己已经无法帮助子孙的情况下,不重蹈秀吉的覆辙,仍旧能够为子孙打下安定天下的基础。这种胸襟和境界的确让人钦佩。

对于一个希望长久延续的家族、组织、政权来说,继承人问题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现在各种“X二代”问题漫天飞舞,一言以蔽之,就是没有重视并解决好继承人问题。

最近看了俄罗斯的一档节目《通灵之战》。这里不去讨论亚历山大、朱莉和达什这些人的能力真假与否,我只是想到了其中一期节目,一个家族的男性成员几乎全部意外身外,最后灵媒揭示的原因是因为爷爷曾经犯下的罪过。

这种因果报应的思想有时让我难以理解,子孙什么都没有干,为什么要遭受报应?自己做错了事情的祖辈为什么没有得到现世报?但是战国的这段历史不恰恰在一定程度上佐证了这种思想吗?祖辈或者父辈不仅仅将他们的荣耀与地位传给了子嗣,也将他们的错误与过失的报应传给了子嗣。子嗣接收到了看得见的好处,也不得不接收看不见的隐患。

更进一步地,当我想到,我现在所得到的好处与面临的困窘可能是由于父辈甚至祖辈的行为造成的,而我现在的行为也可能影响到自己的子孙的福祉与惩罚时,我不禁产生了一种不知所措的怅惘之感。

最后关于切腹自尽这个事情,以前我对这个行为的印象主要来自于历史教科书,这个词总是让我联想到一些让人不愉快的历史事件。但是现在看来,能够做出切腹以明志的人至少在一些方面是令人赞叹的。我并不清楚日本武士的切腹自尽这种做法的源头和起因在哪里,但是所谓“死见真性”,刻意挑选切腹这种最痛苦的死亡方式以表明自己的决心,实在并非是庸碌之辈做得出来的事情。不少领主和大名会在切腹之前让一同殉死的家臣武士为自己介错,也就是在自己因为过度痛苦而无法完成切腹过程的情况下,帮助自己完成切腹的最后一刀。这个时候,切腹这个行为实际上显得相当神圣,就像某种对神灵倾诉遗志的仪式。

“灵柩停于殿内,燃长明灯。神供一份,菜六品,另精选三十六味,供奉灵前。梵舜至灵前,进行三加持和三大祓百二十座。祈祷之声缭缭回荡夜空。山顶纹风不存,古今罕见。 众人垂首伏身,与天地同闻祈祷之词,送公归天。与此同时,暂居于临济寺的忠辉静坐于房间一隅,手握父亲所遗笛子,悲从中起。天地万籁俱静。房中孤灯一盏,灯焰摇晃,忠辉身影寂寂映于壁上。他已知父亲之逝,亦知此时葬仪将尽。父亲归天,孩儿以一声清笛相送。忠辉心念一起,笛子横于唇边,却哀哀无声。他全身无力,今生何怨?往生何倚?如梦如电,将之何之? 临济寺夜空,群星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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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上海交通大学

2017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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