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失格》：生而为人，不必抱歉

文/国境之南

1.

月遇从云，花遇和风，今晚的夜空很美，我又想你。

天空碧蓝，万里空旷。乌云密布，泥泞混沌。尘世仔细雕琢或是不加装饰的样子都很真实，而我，记得起你所有的模样。

人间失格，第一次真正明白它的含义是在读完的时候。人间失格，即失去做人的资格。

我思索许久，主人公叶藏该是经历了怎样的一生，才会如此痛苦、煎熬、自我摧毁。

2.

我们从他那可以追忆起来的幼年时代说起，主人公叶藏的童年是富裕的，但这里的富裕只是相对于物质来讲，幼年的他拥有体面的父母，爱他的兄长，尽心待他的仆人，即便这所有的一切只是因着他所拥有高贵的血统。

让人心疼的是，原本该有的快乐童年的叶藏却是天生的怯懦，因着怯懦便想着讨好周遭的一切，为了让周围人觉得有趣而委曲求全。

这说的不就是我自己么，读完书的人大多感慨。而原本的叶藏，从他的幼年开始也就是一直在失去，失去自我。

人间的路有千百种，或得或失，选择即是失去。选择善良就无法残忍，选择怯懦就无法果敢。

有人说，从叶藏童年的那一次父亲为之挑选礼物中就奠定了他一生的悲剧。

生而为人，叶藏着实可怜，这可怜来自于他极致的善良与拼尽全力的讨好，而这恰是人性中最温暖也最真实的存在，是原本生而为人最不具约束力的道德标准。

与其说他是悲剧的，倒不如说是这个原本真实的世界从未给他机会去做回自己。

3.

叶藏说，我这二十多岁的年龄，身体里住着的是四十多岁的灵魂。

成长本就是一件无法评判的好坏的事情，叶藏亦是如此，轰轰烈烈或顺势而为又或是全心全意的付出，都让这个温润的男人陷入矛盾。

初恋是在酒吧认识的，相约去跳海殉情的结果却是他一人奇迹般还生，他因此失去了家人的关系与庇护，失去了仆人的忠诚，见识了昔日好友对他落魄的嘲讽，也几乎锒铛入狱，他的迷茫、恐惧、苦闷与彷徨与日俱增。

初恋失的是心，是原本的一腔热血与孤注一掷。

与女编辑的结合，是本应美好的存在，而叶藏的酗酒、典当女朋友衣服的行为是让人诧异的，他整日浑浑噩噩、混沌污浊，若是真的只剩这样倒也不觉悲哀，被贴上坏人的标签没什么不可。

可悲的地方就在于叶藏是有耻辱、自责与愧疚感的，这种愧疚感让他在理智与理性的边缘飘荡，举棋不定。

时常自省的人可能依旧看不懂这个世界，可是却看得懂自己。

4.

叶藏太过了解自己，更了解自己的孤独，他像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因着这份格格不入，他更是舍不得伤害别人那份简单的快乐。

他站在门口，透过门缝看到的母女两人融洽的谈笑，想着女编辑的女儿许愿说自己想要一个真正的父亲，他是犹豫而自卑的。

他看着母女二人的欢乐，想象着自己像是个混蛋一般夹杂在这中间破坏着这本不该失去的一切，善良的天性又一次唤醒。

他掩门而去，消失在黑暗中更是伟大的。而这失去的是信，是相信自己永远不可能得到幸福。

爱是凄美的别离，善良是不可磨灭的救赎。

生而为人，无论临死前怎样回顾自己的一生，我想只是因着这份善良，他无需抱歉。

即便这最后也只能是：谢谢你曾给我空欢喜一场。

5.

叶藏一生潦草，拼命给人爱、关心与所谓的快乐，而真实存在的快乐，却是与妻子曾有过的那短暂的欢愉时光。

这想要变好的迹象在妻子被强奸后彻底化为灰烬，那是他最后一丝的坚持与希望，堕落成全不了自责，残酷的现实让他酗酒成瘾，让他与别的女人厮混，染上毒瘾，放弃救赎，走向死亡。

生活曾赐予我们的绝望是人性阴暗、浑浊、真实、善良与温暖的交织，喜极而泣或是半生归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有其存在的意义。

性的贪婪、活着的尊严、金钱的欲望、本真的现实会向我们揭示这世界的残忍与不堪，也会让一切完美主义的理想化为灰烬。

只是，缺憾是出口，是救赎，也是圆满。

6.

我们所感受到的耻与辱、罪与罚、反省与深思，自觉是极致失去了做人的资格，而活着的其他人呢?还不是披着地位、身份与虚伪的外衣，面具不可以摘下，摘下意味着失去。

而被内心、真实、情感与人性最后的较量中，走向死亡才定义的解脱，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我曾体会到的孤独像是一条毒蛇，一旦遇到，永远无法逃离，那种落寞感的毒汁侵袭全身，绝望像是空气、像是白昼过完黑夜的到来那般笃定，这笃定真的会因着时日变得无力、疯狂，当执念前来奉承，堕落就来的理直气壮。

这本是一场漫长而曲折的路，食色性也，心的死亡与重生，直击人性的弱点，是软肋的东西亦是铠甲。

只是如果可以，我多想抱抱叶藏，哪怕给他一个微笑，一个不够充分但是足以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如此，也是安慰。

生而为人，何须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