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从警之前，我混社会那些年（6）

【都市】从警之前，我混社会那些年（6）

我是2005年3月3日报名参加公务员考试的，考完试后，我也就放下了。因为考了这几年，一方面我其实已经把参加考试当成了一种生活习惯，不再抱有多少希望，而另一方面，虽然再次进入好又多超市工作，但随着好又多台湾总部的经营策略调整，超市已经开始离开集团经营发展中心，原本规划的全国到2005年底发展100家门店的目标，在开到第76家的时候就停止了，加上随着各地本土超市的迅速崛起，在江苏，尤其是苏果超市的快速发展，在南京的三家好又多对面都有一个大苏果，以至于好又多的三家门店的业绩，日趋下滑，最终清凉门好又多因为连续一年无法盈利而不得不关停。在此情形之下，考虑到自己未来发展，我也决定了再次离开好又多。

说实话，作为一个有着丰富而系统的快速零售业理论和经营知识的我，那个时候，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工作担心过。身边的同事，不停地流动，今天在好又多，明天在苏果，后天去金润发，再然后去麦德龙、欧尚或者家乐福，沃尔玛。总之，只要你想，随便去哪个超市应聘，只要把自己的履历拿出来，就基本上没有不被录用的，有差别的也就是职务和工资待遇了。

那个时候，每个人的工资待遇和职务，都是需要谈判的，而我们谈判的筹码就是我能带来多少厂商的赞助，能够提升多少营业额，能够带来多少企业的采购单。

离开好又多十二年后，促使我对这段往事进行回忆的动力就在于，十二年后的一次相聚，当年没有离开超市行业的，有的早已是门店的店长，有的自己开起了连锁店，有的自己成了各类商品的代理商，总之或多或少都还与超市连接在一起。而我开玩笑滴对他们说，我也算没有白进入超市工作一场，至少自己家里也开了一所超市。

3月份考完试后，我便想着离开了，可是离开后去哪，我一直没有想好。我去苏果位于解放南路的总部应聘，负责人事工作的人对我说，让我一个月内办好离职手续去报到。我去欧尚超市应聘的结果也是如此，都要求一个月内去报到。可是好又多有一个规定，那就是合同存续期内，如果想要中途离职，必须提前两个月申请，否则就会按照违约来处理，而违约的后果就是赔付三个月的工资收入，作为临时招聘新员工的费用。我自然是不想无端付出这笔钱，所以我选择了请假，当请假期限达到一定程度时，就构成辞退或者开除的条件了，而被开除只是不拿当月工资而已。而且，在超市行业里，谁都知道开除是怎么回事，对于新工作是没有任何影响的，所以也不会有人会在意那些事情。

我的设想是很完美的，可是没想，计划不如变化，当我计算着休假时间已经超过规定时间，人事部门要来电话通知我时，结果等了三天也没有消息。没有办法，我只得前往超市查探情况，结果一去才知道，超市出事了，店长被人打了，受伤住院了，很多事情都没法处理，包括我的开除手续。这手续不办，我就不能从人事部门把自己的档案调出，也就不能终止劳动合同，如此就无法办理自己的医保、社保、公积金的转移手续，更没有办法与新的单位签订劳动合同。

于是，我换工作的事情，就这样被耽搁了，因为苏果和欧尚也是急需招聘人，我不去，自然也有别人去，超过那个时间，也就不再需要人了。于是在离职未果的情况下，我结束了病假休息回到了岗位中，想想既然走不了，那就不走了，先干着再说吧。因为那个时候，又有消息传出，好又多已经准备将超市产业剥离，而意向出售的对象就是沃尔玛。众所周知，沃尔玛作为全球零售业的巨头，它的公司福利是非常好的，如果能够被沃尔玛收购，我们成为沃尔玛的员工，也是不错的选择。

在超市工作期间的第一次恋爱失败，对我的打击非常大，这种打击致使我为了弥补情感的伤害，很快就进入了第二次恋爱期。而这一次恋爱的对象，还是我们部门的一个促销员，只不过这一次是一位卖奶粉的。说实话，刚开始我并没有想要快速启动第二次恋爱的想法，但是因为情感受伤后的真空，很容易就被她的温柔与善良填补了。不可否认，如果没有她的出现，我是很难那么快就走出感情低谷的。不过，这和我第一次热烈付出不同，我始终处于小心谨慎的状态，情感表达也总是不温不火，而她也始终小心翼翼地陪在我的身边，不敢大声说一句话，似乎那样也会将我从她身边吹走一般。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所以当我意识到自己无法在情感上投入时，便不想再继续下去，我不能因为自己被伤害过，从而走上伤害别人的道路。正因为自己的及时表态，才让彼此有机会重新回到朋友的状态中，从而直至今日，我们虽然彼此都生儿育女，但是仍然能够坦然交往，做生活上的邻居。

2005年4月底，笔试成绩出来了，我去网吧查了一下分数，147分。查到后，吓了一跳，因为这是我到那时为止笔试成绩最高的一次，即便去报考中央机关，能够参与面试的分数也就是123分。于是，我没有走出网吧，就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我考试的成绩，并且对他说，这次考这么高的分数，应该希望非常大。父亲听了之后，也是非常开心，但也没有忘记嘱咐我，最近要加强学习，要做好面试的准备。当我给父亲打完电话之后，我又坐回电脑面前，因为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应该要查查报考浦口监狱管教民警岗位的其他人的分数和自己的排名。当然，我是查不到别人分数的，但是我能够看到自己的排名，结果令我想象不到的是，笔试147分的我，在同一岗位报考人员里的排名竟然是19名。19名是个什么概念呢，2005年浦口监狱招聘6名管教民警，按照当时的政策，面试人数按照招聘人数的1:3的比例，按笔试成绩从高到低进行选取。也就是说能够进入面试的人数，应该是18人，那么也就意味着，作为19名的我，也就无缘进入面试了。

看到这个结果，我的心一下子拔凉拔凉的。虽然已经被打击了很多次，也练就了浑身的抗击打能力，但是没想这次被分数耍弄了一下，原以为自己考的分数很高，没想别人考的更高。那一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打电话告诉父亲了。

一周之后，就在我努力淡忘这件事的时候，竟然接到浦口监狱的电话，电话通知我前往浦口监狱政治处拿取面试通知书。

听完电话，我愣了好长时间，因为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我这个第十九名，怎么就能有机会参加面试了呢，难不成是有人放弃了吗？我是带着满肚子疑问转了三辆公交车再转马自达，最后再问人才找到浦口监狱的。

当我来到监狱政治处拿到面试通知书的时候，仍然感觉是幻觉出现，不过就在我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当时负责发放面试通知书的一位姓祁的大姐对我说，小曾，你真是幸运呢。我忙问，怎么了。大姐说，你是第十九名，你知不知道。我说知道呀。大姐又说，应该只有十八人可以进入面试，你知不知道。我说知道呀。大姐又说，那你知道，为什么你有机会进入面试吗？我说，我真的不知道呀。大姐说，所以说你运气好呀，因为你和第十八名的总分是一样的，不过他的行政职业能力测试分数比你高，所以排名在你前面。根据规定，如果最后一个面试名额有总分相同的人，那么相同分数的人都应该参加面试。至此，我才明白，我是这样得到最后一张面试入场券的。

面试通知书是拿到了，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从参加面试到最终拿到报到通知书，中间所经历的事情，远比我之前所经历的任何一件事情对我的影响都要大。

作为笔试最后一名，虽然幸运地有机会进入面试，但是看着第一名168分，以及我与第十八名与第十七名152分的的差距，我的心中已不报任何希望了。一共只招6人，我与第六名的差距是14分，也就是说，即便我超常超常发挥，他们常规发挥都不行，还必须他们超常超常失误，我才有理论上的机会。

当我拿完面试通知回到出租屋时，隔壁婆婆正在我的房东屋子里打牌，看到我回来，就赶紧问我情况如何。我说，我接到面试通知了，不过可能希望不大。没想到隔壁婆婆对我说，有一点希望都要百倍努力，要知道，现在只通过考试就能改变命运的机会不多。听完婆婆说的话，我诧异地看着这位将近80岁的老人，我不知道这样的老人曾经经历过什么，又或者有怎样的家庭背景，她竟然在那时那刻能够说出那样的话语。

听了隔壁婆婆的话，我似乎也立马来了精神，是呀，既然能够参加面试，就有机会，说不定有人放弃，说不定有人发挥失常，说不定有人生病，说不定有人政审不过，说不定有人体检不过，说不定自己就发挥超常呢，谁知道呢，万一呢。

就这样，我就强打精神，不抛弃，不放弃，就连原本准备告知父母说基本没有什么希望的话都咽了回去，转而对他们说，我一定努力把握机会。因为，对于我来说，之所以如此在乎这一次的考试，也多少是因为自己在超市工作的不顺心，面对商业环境中的尔虞我诈，我已经觉得力不从心了，我想要让自己换一种生活方式，好好计划自己未来的生活。

面试那一天，我们参加面试的人，现场抽签决定出场顺序，结果，我是那个待考考场最后一个出场的。那个时候，我们彼此都不认识，但是，从后来成为同事的那几个人的反馈来看，当年的我，在等待面试的过程中淡定而自信，他们说别人都还在忙着看材料，只有我一个人拿着一张白纸在画画。

同事们的回忆，自然也勾起了我自己的记忆，其实那个时候，不是自己淡定和自信，而是面对笔试分数的巨大差距，我已经做了自己能够做的事情，剩下的已经不是临时抱佛脚能够解决的，所以索性，什么都不想，也什么不问了。那个时候，因为各种原因，自己其实也并不知道，社会上已经开始有了公务员辅导班，尤其是针对面试的辅导班，虽然价格不菲，要不然，说不定，我也是会交点钱，去搏一搏的。

等面试轮到我的时候，候考教室里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还剩下四个报考海关的伙伴，在通知我出去准备的时候，我对剩下的四个人说了一声，祝大家好运。

我到面试考场的时候，前面一个人刚刚结束，考官们还在统计分数。考场外的工作人员，问我紧不紧张，我说，习惯了。他一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又问了一句，习惯了什么意思。我说，参加了好多次面试，已经习惯这种紧张的场面了，虽然还是紧张，但是不会语无伦次或者说不出话了。工作人员听我如此回答，点点头，那意思应该是说，他懂了。

等我进入考场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今天我所在部门的同事，一位年轻漂亮的警花，十几年前的她还在政治处工作，那时候的她很年轻，也很漂亮。当然，我绝对没有意思说，现在的她已然不美。如今，十二年过后，人到中年的她，虽不再如当年一般青春靓丽，但却多了年轻时所不曾拥有的风韵与魅力。很庆幸，能够在十几年后与她同在一个部门工作，这未尝不是一种缘份，因为这层关系，所以，我也对她极其尊重。当我写下这段文字时，也是极其慎重的，我问她，这样写可以吗？她说，只要大家没有太多误会，怎么写都行。我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她，然后又若有所悟地自言自语道，大家会有什么误会呢？

面试一共五道题目，第一题是找错，第二题写通知，第三题是写解决措施，第四题是假如你是…，第五题是通过对给出的四个成语的解读，说说怎样才能做好一名公务员。一分钟的阅卷时间里发生的故事，至少可以开启一本玄幻小说的开篇。那就是题目看着看着，我就似乎进入了试卷里，而后答案就一个字一个字的呈现在了我的眼前，而我恍惚中，就开始了答题。那个时候，时间到了，就开始答题，一题一题说下去，只要考官没有让你停下来，或者没有提出问题让你回答，就一直说下去，直到所有题目都答完。我从第一题开始说起，一直说到第五题的第一个成语时，坐在我对面的考官对我说，好了时间到，你可以出去了。

那个时候，正说的起劲，突然被叫停的我，一下子懵了，是超时了吗，还是答不对题呢？我还试图努力一下，对考官说，我还没有说完。考官说，我们知道你没有说完，现在不需要说了，时间到了，你在外面等考试分数吧。就这样，我走出了考场，如今虽然努力想要回想起当时考场里的情形，但除了依稀记得当年正值青春的警花徐姐，连考场里的考官一共有几人都没有丝毫印象了。

在忐忑了几分钟之后，面试成绩单就到了我的手中，成绩单上静静地写着83.6分。那是我考过的面试里，最高的分数，可是看到分数的那一刻，我却非常平静，因为我不知道该喜悦还是痛苦，因为我不知道，这分数是高还是低，我不想当初见到笔试分数后从狂喜到悲痛的心情再度重演。

就这样，我拿着我的面试成绩单，一步步走到了考场外的一个大门口。门口围了好多人，我抬头看了眼，大多是家长。当我迈出大门后，立刻就被几个家长拉住了，询问我考的如何，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样。他们就问我考了多少分，我拿出面试成绩单给他们看，结果没想见到成绩单的他们，一个个都非常激动地对我说，小伙子你走运啦，这个分数，是今天早上到目前为止为数不多的几个超过八十分的呢。一听这话，我立马似乎就激动了起来，赶紧询问早上出来的人面试成绩，结果一打听，确认了，一上午确实没有几个超过八十分的，而且似乎我这分数还是最高的。一听到最高分出现了，好多家长都围了过来，而这也引起了在门口捕捉新闻线索的电视台和报纸记者的注意。于是很自然的，我就成了采访对象，而这一次，让我有机会作为主角上了一次报纸和电视。而上报和电视的事情，是我到浦口监狱政治处领取体检通知单时，从办公室大姐的口中才得知的。

因为从考场出来后，确切地知道自己面试成绩真的是为数不多的高分时，自己内心被压制住的希望又迅速地蹿升了起来。我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剩下的十八个和我竞争的人，究竟他们面试各自考多少分，我才能排在前六名进入体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