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星星之卵》
《星星之卵》是00后新生代作家饶溢童的处女作,他花费了5年的时间,构建出了一个完全架空的幻想世界:这里有所占世界面积98%以上的,充满危险和死亡的“远望点”,生还率仅有十几的危险职业“远望者”,能够变化形状拥有知我意识的“墨水”……可怕的怪物,许多难以理解的现象和场景。
其实我在阅读的时候便在思考,为什么世界要构筑得如此血腥和残酷,书中人物的经历又这么痛苦而曲折。在反复阅读更加直观陈述的前言和后记之后,我才发现,这些人物的背后都有着饶溢童自己的影子。“孩提时被批斗为软弱的幻想”“途中时诸事不顺的境遇”“异国他乡的孤独”……我有理由相信,这本书讲述的不仅是一段冒险奇旅,更是一种反抗中的成长,一种辩驳后却改变。而我,在强行让自己去代入那种跳脱的幻想中时,得到的却是“一次复仇”。
我们将在书里看到的是饶溢童十余年来为数不多的自我娱乐和消遣,那些因为交不到朋友而自我创造出来的人物组成的世界。至于将这一切创作出来的原因,饶溢童说得明白:
“趁还能写,我就写了。”
“……‘早上好啊,列达。’秋吉对其中一本日记说。
‘早上好,阿芬’秋吉说。
‘早上好,叶子。早上好,小栗丸。早上好,秀丽。’……”[P006]
我们的主角叫做秋吉,这不是他的名字,但却是他自己取的名字。名字来源于一本日记,在独自居住的,藏书不可计数的蛋卵状避难所“中枢书院”里,日记并不是什么稀罕物。饶溢童为了营造想要的“并非是‘困于此处的窒息感’”,设计了一个近乎完全封闭的海底建筑,随着洋流裹挟而来的海洋垃圾就是秋吉的“礼物”。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独立于世界之外孤独。对自身的认知与思考,和周遭的冰冷拒绝。这是一种显而易见的影射,以及初生的惘失。
世间波澜,交错起落,故事也一样。秋吉很快迎来了他的第一个朋友——也可能是最后一个。“……血液正中央的物体,秋吉是第一次看见,然而他只用一眼就判断出来了那是什么。……他难以忘怀,这是仅存在于梦中的模糊的轮廓,是他从未亲眼见过的事物。……——是生命,还活着。……”[P017]
冒险不是旅行,不是一个人的走南闯北。当一个人能破开深邃冰冷的海洋降临到身边时,很容易就会忘掉了他真实的身份,反而要不顾一切地将他留下。当那一束光从碧蓝色的天空下澈,径直射穿了海的胸骨,却温暖地到达了秋吉的身边时,谜底在谜面上的谜语也就此写下。就连饶溢童嶙峋骨感的笔触在此处也不禁放软道:“……秋吉手里握着一块白色的肥皂,散发着奶油的香味,秋吉说:‘这个是一次性消耗品,不舍得用的。但是你臭得不行,就破例给你用一次。’……秋吉紧紧闭着眼睛,不想像凉助一样眼睛进泡沫。视觉一旦消失,其他感官就变得无比清晰,嗅觉就是如此,奶香味从头顶清晰地洒下。熊科卡加的手掌厚重又有力,这是秋吉第一次感到来自他人的肢体的温度。……秋吉呆滞地望着凉助的背后,在热气散开之后,两人才清楚地看见肥皂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落到了水里,已经溶化得差不多了。……”[P036][P040][P043]
他即是他的礼物。
饶溢童花费了多段连续的大篇幅来细致详尽地描述了秋吉和在捕鱼工具里救上来的“朋友”凉助之间的互动。这是全书中为数不多软意,在稍纵即逝的幻景中,就连饶溢童自己也短暂地沉溺在了彼时的暖意。可故事还没有结束,冒险也并未开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至少由“海底来的狐狸和死刑犯组成的远望队”,已然组建完毕。
显然,凉助带给秋吉的不仅有火和熟食,不止是交流和依靠。重要的,是带给了他对外面世界的眷恋和向往。凉助对于秋吉来说,是友人,是导师,是启发,是命运的引路人。他们自由地攀谈,共享着秋吉在往日舍不得使用的那些动物油脂。而这样的改变就像是一颗热中子轰击了核弹中的铀原子般,一发便不可收拾。
“……这时,一声轰鸣响起,像是什么生物的哀嚎。秋吉的瞳孔因恐惧开始放大,这声音在他耳中听起来如同怒斥一般骇人。这个声音不是胃的主人发出的,而是来自脚底——来自深海,来自中枢书院。……”[P079]
这是一次三层意义上的爆炸,于书中人,于作者意,于读者思。
首先前来的是爆炸产生的光线,在死亡的光照下,那些怪诞的东西开始浮现:“……秋吉和凉助尝试在这片‘海岸’上寻找一些什么东西,远处被朦胧的海雾盖住,近处只有一成不变的沙子和海。说是海或许有些牵强,脚下的水面只有十厘米那么深,尽管如同海浪一样有着高低起伏,但的确不是海。……‘所谓的迷你海岸,指的就是一片巨大的、活着的沙子。’……‘我们所站着的十厘米高的海洋就是它的唾液,往下一层的沙子是他的进食器……生活在这里的整个生态系统的残渣都是他的食物。’……”[P083][P093]
这是一个多么癫狂的庞然大物,以至于众多远望队要耗费了近四年的时间,才能发现到它,而秋吉认识到这些仅仅花费了几十分钟的时间。这不是成长,更不是什么顿悟,这是一种爆炸,对于认知的爆炸。
从这一刻开始,饶溢童营造的所有情绪也不可避免地随之爆炸。在裂变产生的死亡冲击波到来之前,饶溢童用力所能及的,尽可能极美的语句来赞颂了蘑菇云的华彩:“……真正的星星在遥远的彼方闪耀,紫与蓝的光芒像线一样来回交缠,闪烁的光点和他的颜色一样捉摸不透。星光不仅反射在迷你海岸的水面,还反射在秋吉褐色的瞳孔里,像撒入红茶的糖分般闪烁。……”[P104]
我们大可以翻开书本的前篇扉页,由山村龙大绘制的插图淋漓尽致地为我们展现了这一切。
至此,饶溢童仍然在努力控制着这些情绪,去表达出想要的意象,可这是最后的一次了。我能够感到这些笔下的人物正在挣脱着主观意识的操控,在潜意识里真正“活”了过来,我能够看到饶溢童正在挥笔撒墨,极力将发生的一切“记录”下来。我感谢他做过的这些努力,将如此庞大纷乱的感情星河的波动旋律凝缩成文字,将他们从天空中奋力拽下,落成纸面上能供人品赏的珠玑。
从这一刻开始,我自觉已经无力继续品赏。
“龙夺走了诺安上空的太阳,一个七万人口的城镇在数秒内被挖空成一个圆润的半球”
“龙的产下了无数子嗣,称为‘嗔’,猴嗔的指骨能够‘许愿’,以代价达成愿望”
“自我意识,自我行动的,具有神力的肉块”
“庆城黑枪”“僧人”“泛洲幸存者”“仙人”“墨水关系”
当言语从含蓄转变为晦涩,了然的门槛也在一瞬间被提拔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众所周知,把自身的所思所想用文字和言语表述给讨人,是一件难事。饶溢童在文中事无巨细地构造了世界上的一切,读者就是那虚构世界里的一个新生儿,所有的新东西都需要学习和理解。我们已经经历过长达十数年的学习和实践,才算是勉强摸着了我们世界运行的门道。而在书中,这些理解都要通过几页书,一行字来知晓,如果没有读懂,那就不知道文中的人物是处在一个如何的环境,是如何知道一件事情,是如何做出的决策。
这毫不意外地削减了文章的代入感,在仅限的字数下有太多的东西要表达,不然就显得啰嗦和拖拉。这样的情形便使得文章的笔触就不再通俗,很多地方得细细的阅读,思考,理解。通过文字去想象场景,否则就只能读得莫名其妙,形成像看数理的应用大题一般“这些字我每个都认得,但是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另外,除了所谈到文章初始的那些暖意的句段外,全书的情感本身其实并不活泼,反而很沉重,压抑。透露出了对世界的无力无助和孤独,而且比较多关于生死和血腥怪异的描写。
直到现在,我这才慢慢地读出了我在文章初始所称为的“一种复仇”。
于书中人,于作者意,于读者思。
这里不是开头,也不是结尾,能够读到这里的,不是敏锐异常就是已经通读全文。实际上,我要评的大部分东西已经着落在了文中,我也是落入俗套的普通人——现在是夹带私货的时候了。
正如饶溢童所说的,他的创作并不轻松,我曾经对一句话深以为然:“当不创作的痛苦大于了创作的痛苦,艺术家才会开始创作”。饶溢童在前言后记中多次提到了“不合群”和“落伍”,这是他将内心寄托于幻想的缘由,波折的生活和亲身经历冷眼致使他经历过长时间的绝望。而现在他要做出他的反抗,他要把“一整本叫人看不懂的东西摆在书店里”,要回击和复仇那些质疑。
就这点来说,饶溢童的确做到了。
还做得很棒。
这篇书评其实是我着笔的第三篇,我花了很久的时间从饶溢童设计的谜团中破解谜底,结果发现谜底就放在谜题的谜面上。这着实可气。在拿到了“复仇”的线索,我猛然发现文章居然如此简单通透——甚至有些过于简单了,简单得我要去妄猜“遣词浅薄”的含义。
好了,胡言乱语就到此为止吧。
“……在星夜,所有的回忆伴随着狐狸,告诉他自己并不孤独。……”[P117]
“……狐狸前行,不敢停下。……”[P117]
这是自117页之后的总基调。
秋吉结束了他的冒险,开始了他的旅行,一场找寻与复仇之旅。
在《星星之卵》的篇末,饶溢童用“独特”言语道出了“真理”,在那个他目光所及的星空下,无数的星星之卵正在孕育。“生命是一场100%致死的传染病”,他截取的也不过是这漫长岁月中的一瞬。在这个无法永生的世界,就算最强大的声音吼叫,得到的也只能是对终将无法长久驻足的世界致以的缅怀和挽歌。
以下部分讲述关于来自于网络商城的读者们的:
我其实早就在4月24日周六的下午便拿到了《星星之卵》,也花了仅仅一夜就将其读完。
对于第一篇真正意义上的,拿得出手,搬得上台面的,含有“furry元素”较为充足的作品。我想,我认为,我应该为其作一篇书评。
但我可能并没完全读明白,或者受到的感触实在太深,亦或是太过于追求不切实际的完美,而自身却缄默于低下的文力。我在周日花费了数十个小时的时间,得到的不过数百字残缺的言语,所以仅在购书的网络商城留下寥寥百字的简评,于是罢笔。
漫无目的的游荡了两天,再打开评论区时,我惊讶着发现有人认同着我的评论,有人在对着有可能的书评称好。我沉默下来,我知晓,虽然我坚定的自称“要束之高阁,不会再阅读第二遍”,但那些心潮澎湃,浑身发热地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书中的故事和人物在跳跃旋转,在眼前浮现……却是我真实的反应。我认识的到,尽管语烂词陈,但我必须要说出些什么,否则我的躁动终究无法心安。
较为客观的优缺点已然分析,那么接下来说说我的主观思想和评价吧。
首先,我其实并不喜欢《星星之卵》,严格来说,我不喜欢阴暗,或者说,看不到头的阴暗。
我没有在其中享受到阅读的喜悦,反而被书中的黑暗滋长出恼人焦虑和负面情绪。
但这并不影响我认为这本书是一个优秀的出版文学作品,同时也是独特“兽人文化”的一次尝试。
我会推荐和赞扬这本书,作为对好作品的尊敬,但我不会支持下一本同类风格作品的出现,作为对自己的理解。我阳光向上,爱吃甜食,觉得结局一定要是美好的才好。
毕竟,人应当把目光多投向美好的地方,世界也应当蓬勃的愈来愈好。
他值得一读,值得一藏,特别是对于furry,应当作为必读秋吉。
在此,我再次奉上如网络商城上所说的那句评论:
“买!必须买!一定买!”
“献上花朵,让我们忘掉忧愁,为这转瞬即逝的生命神魂颠倒”
都瑞尔 · 空想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