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玫瑰 | 第七章 诗赋 <1>

7.1

当我翻开柳泉蓝色的笔记，奇妙的感觉在胸腔里悸动，记忆里的吉光片羽将我的那个关于鹿的梦从结尾开始编织起来，它迎来了新生！

漫天蓝色的雪片飞舞在我内心的天空，蓝鹿站在灯塔上，蓝色透明的鳞片反射着天空的光彩，它向我走来，头高昂着，直到我能感受到他冰冷的鼻息。啊，这个梦怎么那么清醒？如果我是蓝鹿，它是谁？“你是谁？”它竟会说话，是一个女生。下一刻，我与她同时说话：“我是禾青。”她就是我啊！那么，我是谁？我思考起来，决定去水面一探究竟。

雪停了，水面上的倒影就是我，只是我怎么突然换了身衣服？“禾青。”外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的倒影穿着我刚刚穿的衣服。我抬起头，真的是外婆！“那只蓝色的鹿呢？”“它就是你呀。”

禾青与她的外婆有了第一次拥抱。此刻枚瑰的心里十分平静，她只是做了个空白的梦，一醒来就看到了一只会说话的蓝鹿，还问她你是谁。蓝鹿跑下灯塔的时候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意识终于脱离了枚瑰，变成了真正的禾青。

“外婆，这里是……”“是你的内心。”

灯塔上小屋的门被推开，柳泉出现在门口，她伸了个懒腰，清爽的海风将她的长发吹起，她走下台阶，向海边的两人问好。

“好久不见。”“明明昨天才见过面。”“李诚呢？”

天空传来一声兴奋的叫喊，一只白鸟从云端飞过，在天空里留下洁白的线条，它向下俯冲，一个急转掠过海面，飞来降落在禾青肩头。“它是……”白鸟摇身化作人形。“他是爱。”

“你看！”天空被一个无限大的身影遮住，它越靠近海面就变得越小，最终落入海里。那只鲸鱼不一会儿又从海浪中跃起，薄纱般的水雾里旋转着身体，变成一个撑着红伞的女子，向他们飞来。“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清晨金色的阳光里，像一切理所应当这样发生一样，五人像老朋友一样互道早安。

通往远处太阳的方向，海水向两边退去，一条白色沙滩出现了。“我们得去看太阳。”“太阳不是在天上的吗？”“仔细看，就在海平线那里。”他们沿着这条沙滩踏上了追寻太阳的路。这像是一条已经存在了很久的沙滩，你看！渐渐清晰的沙滩远处那儿有几颗椰子树，附近的水域几只海豚在嬉戏。禾青意识到那是她没到过的地方，在她心里，居然也有不曾触及的角落啊。

眼前的海滩看似平静，实则布满了生命的痕迹，到处都是小沙蟹在沙滩上留下的洞穴。“这里，熟悉又陌生。像我小时候家乡的沙滩，永远是空无一人。”“你会喜欢这样的沙滩吗？”“沙滩就在那里，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就像……你不知道你还会梦见它一样，顺其自然地，想起它。”时间好像还没变，远处的太阳还躺在地平线上。有一个人想起了什么，悄悄流下了眼泪，为了不让其他四人察觉，这个人低下头，可是怎么知道溢出的泪在朝阳下发出了水晶般的辉光，向天空飘去。“悲伤总是伴随着过去的欢乐。”“在心里找不到欢乐，悲伤也就无处扎根，泪水便没有了意义。”“好美的泪，像我站在太阳雨的屋檐下，它落下的水珠。”

这是一条从未有人涉足的沙滩，直到它从海底升上来。他们无法透过深蓝的海水看到它本来的样子，其实，它一直躺在海里，被海水覆盖。就像你们看到的颜色，觉得它是万物一种理所应当的性质；像你们呼吸的空气，从不重视它的必要性。供生命扎根的东西其本身也是生命，只有生命才能供给生命啊！唯一与生命不同的，就是生命的思想了。

他们不自觉地失去了身体，变成了五个漂浮的思想，在梦里，身体与思想互相自由转变。他们看到了一只蓝鹿，在他们眼前向太阳走去。走过了那几颗椰子树，眼前的太阳越来越大，却感受不到炽热。“它能够思考。”“我知道它思考着什么。”“我喜欢它。”“它就是我。”蓝鹿蹬起飞沙，奔跑起来。噢，太阳，生命的源泉，生命的生命。当眼前全是它的时候，蓝鹿终于看清了它的真面目，它却不是生命。它是一张张发光的便签纸片，大大小小，红橙黄绿蓝靛紫……原来这“太阳”是生命一生的记忆，是物质世界的精神转化。是玫瑰讲过的每一个故事、禾青察觉到的生命、柳泉眼里的海涛、李诚头上的明月。

“我看到家乡的雨。”“我看到……山上的竹林。”“我看到黑色的蝴蝶。”“我看到……一朵旋转的蓝色玫瑰。”他们忘了：梦是完全的精神。在梦里，即使是看到的最渺小的微尘也充满了含义。巨大的太阳盛装的不仅是自己的旅程，还有同路人的思想。与物质世界不同的是，思想不受物理规律的限制，它复制、扩散，路人得以相互填补，或是各自生长。

蓝鹿到达了太阳的中心，停下来休息。他们的其中一个想起什么，发出一声叹息。五彩的便签纸片变成无数萤火虫飞向天空，变成了天上的星河。这位思考者的思想还在野蛮生长，急于释放。“我还是不明白诅咒的规则。”“是每个人永远被困在这里，将自己封锁。”“其实只是想知道，原因，才能释怀。”“诅咒是不存在的，不要让内心蒙蔽了内心。”蓝鹿抬头望向夜空，那里数不清的星星总是那么遥不可及。

每当一个人独自思考的时侯，就已经猜到了答案，看到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