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连猫都瞧不起我（上）
文｜樊袤
建议配合花粥的同名歌食用
【1】
我前段时间养了只宠物。
说是宠物，更像是个祖宗。
本来就一个小屋，除了床和电脑桌，就剩一个我从无印扛回来的粒子沙发，还被她霸占了。每次我试图趁她不注意抢夺所有权时，都会听到她在一边发出慵懒的叫声，回头一看，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我都没跟你抢床，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祖宗，你嘴下的猫粮，可都是我血淋淋的的加班费呀。
【2】
大学肄业6年，换了三四份工作，目前在一家婚庆公司当策划，偶尔当当临时司仪，有时忙是忙了点，不过还没到忙到死的地步，一切都还不算太坏。
哦，我今年27了，未婚。
我家猫没名字，她心情好的时候，我喵一声她就会贴过来，赶上她心情不好，呵呵，这就是我屋里没有多余东西的原因。
最初把她带回家，并不是出于同情心。
像我这种只要有个地方睡个觉就能开始新的一天的人，同情心的数值基本在零的附近徘徊。
那天是晴天，我被男友临时放了鸽子，晃晃悠悠地在回家路上闲逛时看到的她。毛脏兮兮的，就一双眼睛在树荫里贼亮。我和她对视了五秒，突然她叫了一声，在那个没什么人的小公园里特别清晰，吓了我一跳，随后大脑一片空白地抓起她抬腿就跑。
大概是我那时候心虚了吧。
我后来是这么总结的。
【3】
我的工作没什么意思，但趣事倒也不少。
长跑的闪婚的都是小意思，年龄差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今天这对小情侣却有点意思。
“先生，我们公司还有其他几款订婚宴，您可以看看。”我面前的两个人，看样子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男的冷，女的热。
“我不用看了，她觉得哪个好就定哪个。”
“你也看看吧，毕竟是咱们两家人的事。”
“是呀是呀，先生，这订婚可是大事，双方都喜欢，订婚宴办得热热闹闹的，大家都高兴，您说是吧。”我眼睛盯着那个男人，脸上是镇定而职业的笑容。从进门开始，我已经跟对面的男人说了无数句话，但他老可好，只会一句“她选就行了”，连个余光都不带给的。这可是您两口子订婚，您以为夫妻菜市场买菜呢。
“那这个呢，你觉得怎么样。”女人蛮温柔的，虽然男人已经把选择权全权交出，却还是会不厌其烦地询问他的意见，直到看到他冲她点头，她的表情才一下子缓和下来，转过头来跟我说，“那就这个吧，麻烦你了。他不擅长这种事，我又总是拿不定主意，耽误你这么久。”
“哪里的话，你们能够满意，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了。结果订婚本来就是人生大事，急不来，必须精挑细选才行。您看您这么漂亮，又温柔又贤惠的，真羡慕您丈夫呀。”
“哎呀，您太会说话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女人害羞地一笑，微微低下头，朝男人那边倾了倾。
而男人，在听了我这话之后稍稍皱了下眉头，终于朝我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如果对我们订婚宴的安排满意的话，婚礼的时候也欢迎联系我们公司，认识了就是朋友，一定会给您优惠的。”我送他们俩出门的时候，和女人套近乎。
“嗯，好的，今天谢谢你了。”女人客气地道谢，和男人出了门。
我的视线停留在他们没有牵在一起的手上很久很久。
一下午，4个小时，真tm造孽。
【4】
每次从男友家回来，一打开门，就能感觉到从沙发上丢过来一个说不明道不清的眼神，两人，哦不，是一人一猫对视两秒钟，然后各自移开视线，各自生活。
玩了会儿游戏，一个电话打进来。
“瞧我这记性，差点给忘了。明天给你打过去，不好意思呀。”
“你是差点给忘了吗，你TM根本就没记得过，每次不是我催。你说你赚得应该也不少，天天跟我这儿挤个小破屋，房租还隔三差五交不上，你怎么想的。”房东是个靠租房发家致富的包租公，扣得要命，还特爱打嘴炮，快四十了没个老婆，守着三处不动产混吃等死。真想不明白他是站在哪座道德制高点上教育我，比我有钱吗？
“我这不是爱炒个股，买个彩票，小赌怡一下情嘛，钱不爱我我也没办法不是。”我改用肩膀夹着电话，双手又开始打字，“成哥，明天我一定把钱给你打过去行吧，我这还有点事，先挂了。”
“我说你……”
“您老先管好您自己吧，我老公还在线上等着我呢。”挂了电话，我光明正大地吐了句槽。
“回来了，不好意思，刚房东电话。”
“没事，快来吧，坐标我发给你。”
“得嘞。”
打完本出来，我问他，这周末有空没。
“这周末，估计悬，项目还有点问题，经理还是个强迫症，估计得加班。”
“行，那到时候忙完了告诉我，我去找你。”
“好，先下了，明天上班。”
“安。”
我退出游戏，看看表才10点半，便抓起手机，打开微信。
“忙吗，聊会天？”
五分钟后，对方回道：“好。”
聊天的时候都不会忘记标点符号，这个人大概这辈子都变不了了。
想到这儿，我竟有点欣慰。
【5】
和标点符号君的故事，要追溯到6年前。
遇到他之前，打死我也不相信，这世界真有一见钟情这码事。遇到他之后，不用打死我我都明白，一见钟情不可怕，可怕的是后面加一个单相思。
在第60次由我制造的“偶遇”之后，我觉得我可能等不到第100次了。
“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呢！我…我…”
“哎，你别跑呀！”
只可惜，表白失败。顺带的，我还被他们家告到了学校，退了个学。
嘛，都是过去的事了。其中的细节就不要追问了。像什么我偷过他喝剩半瓶的水，在澡堂磨蹭半天只为和他“偶遇”什么的黑历史，我怎么可能会说。
拿着手机往床上一躺，盯着屏幕和他聊天，腿搭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你那边几点呀”
“早上7点半。”
“起的挺早呀”
“上学时候的习惯。”
“好学生就是不一样，哪像我，周末不到中午都舍不得离开床”
“你这样的生活习惯对身体不好。”
“天天忙的，就周末能歇会”
“有空出去走走。”
“自己一个人，怪无聊的”
“那就健健身。”
他的信息就跟他的人一样，看起来高冷得无懈可击，却又每条必回。我刚想回点什么，突然脚板一痒。勉强直起上身，只见她蜷着雍容华贵的身子窝在我脚下，蓬蓬的尾巴一下一下搔着我。
“喵~”又是一痒，她张开小嘴打了个优雅的呵欠，把脸转向我。
小屋的吊灯瓦数并不高，我这对勉强0.8的眼对上她那双像是带了黑色美瞳的蓝色眼睛，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我下意识地想移开视线，可是不知怎的，即使使劲转动眼珠，视线的焦点始终也离不开她那双眼睛。明明她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却致命地勾人心魄。虽然她不会说话，虽然猫不可能拥有人类一般复杂的心思和高超的智商，但和这只猫对视时间一长，就会让我觉得我心里的那点念头都被她瞧去了，被她那双空洞的眼睛吸走了，我就像个脱光衣服的傻子，在被她视奸。
该死。
“嗡嗡——”手机在羞耻感爬满我全身之前振了一下。
我当即动用全部想象力，幻化成一只大手，把我的脑袋强行转向手机屏幕。
“还在吗？”
看到这条消息，我的脑海里甚至都能浮现出他在大洋那边对着手机皱眉的样子。
“在在，你啥时候回来呀，一起吃顿饭”
“下个月可能回去，家里有点事。”
“那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这条发过去，久久不见左上角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我突然没有了挑逗他的心情，放下手机冲脚边喵了一声，人不理我，我撸猫。
“喵，上来，让我抱抱。”
没动静。
“喵，哪儿呢。”我伸脚在床边探索，一根猫毛都没碰到。坐起身来一看，这尊菩萨已经在沙发上正襟危坐，一副随时都可以入定的淡定神情。我忘了，我家这只猫，她不止是不想理我，她根本就瞧不上我。
“算了，还是撸会游戏吧。”脚尖还没沾地呢，手机就又振了一下。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我们家让我回去订婚”。
这句话的句末，没加句号。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