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钱大一家
PS:记录一条墩子邻居过去那些事,尽量采用白描写法,泯然于众与晦暗不明才是生活真正的面目,绝少卓尔不群或是光芒万丈,要么存在文学作品。
钱爸是一家之主,个头矮小,农活做得一般,特点爱喝酒,这样的庄户人家,生活注定不会出彩。
好在钱妈尽管老实本分,田里农活还能应付过去。不擅长家务 ,家里邋里邋遢,有时脏到外人插不进脚,但这不影响过日子,干净过一天,邋遢也过一天。
好在他们生了三女一儿,要是倒过来,生了三儿一女,父母该操心儿子长大当光棍了,反而不敢把日子过得稀稀拉拉松松垮垮,“儿多老命苦”这句话放在几十年前的农村更应景。
穷家薄业,喝酒多真不是好事,烧钱和误事。钱爸爱喝酒远近闻名,越喝越多,越喝越爱。欲望这东西,如果由着性子满足,还真是喂不饱,越喂胃口越大,欲壑难填就是这么来的 ,唯一的方法就是控制。
没钱拿什么喝?买散装孬酒。没有下酒菜,怎么办?上一桌萝卜干子与咸菜 ,就这样,还是喝得五迷三道。那时,姑娘儿子还小,不敢当面砸他酒瓶掀桌子,不敢骂他喝死拉倒。
即便这样,还是钱到用时方恨少。只有厚着脸皮去借,亲戚朋友与左邻右舍被借遍,看见他只当没有看见,因为借出去的钱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他经常来我家,站在门外巷子口,苦苦叽叽跟我母亲借钱,次数多了,母亲肯定不乐意,但又不忍心当面拒绝,背后肯定舍不得借出去的钱等于打了水漂,于是,经常唠唠叨叨。
哥哥嫂子、姐姐和我就会指责母亲,自己一分钱摔八瓣,何苦把钱白白给别人?母亲也发狠,每一分钱都是十根指头苦出来的,下次就是说破大天也一分不借,可母亲经常“屡教不改”。
借钱不是长久之计,总有一天会两手空空,对不对?
钱爸偏偏运气好,革、、命小酒天天有,还越来越有。
钱大兄妹四个,读书不出声、写作业“画小蛇”,没有一个超过三年级,全部早早辍学 ,干农活全是好手,超过了父母。
这下,钱爸不用供儿女上学,还有人挣钱给他用,不就是酒不断头了?
而且,一家养女百家求,三个姑娘出嫁不用掏一分钱出去,还收了多少彩礼,这是不是好事?
唯一的小儿子钱四,捞鱼摸虾砌房盖屋样样在行,结婚完全自力更生,没要娘老子掏一分钱,也掏不出来。
三个姑娘出嫁后,还会隔三差五地给老子小钱喝酒,不给不行,经不住他一哭二闹三上吊啊,喝死拉倒。
果然,钱爸不到六十岁就一命呜呼,死于肝硬化,后面姑娘儿子的福分一天没有享受到,因为后面三女一儿日子越过越好。
钱妈紧随其后,寿命也不长,守着这么个正事不干的酒鬼,内心能舒坦吗?有苦说不出而已,死于脑瘤。
再说回钱大兄妹四个。
钱大早先运气差一些,嫁给赵大,被小瞧,没少打骂,一气之下,跑去上海找兄弟妹妹。
钱四喜欢捞鱼摸虾,去了上海鱼摊打工,一来二去摸着生意门道,自己租摊位做老板。虽然一波三折,总归生意越做越好,到后来成了水产公司,规模最大的时候,雇佣了百十号人,提供一条龙服务,上门送货给各大酒店。
名声在外,芦苇荡去上海打工的老乡,第一脚落在钱四门下,我们那旮旯出来的人,捞鱼摸虾是童子功。
钱四的队伍越来越大,这当中包括他三个姐姐两个姐夫,家人外人一起用。
前几年回家过年 ,碰到钱二,我们曾经是邻居又小学同班,她告诉我,她和钱三都出来单干,她两口子开粮店,钱三两口子买芦苇荡土特产。
她们去上海有三十多年,跌打滚爬,风霜雨雪雷样样经历过,酸甜苦辣咸样样吃过,生意有好有坏,但总体还算不错,城里房子车子都有了。
最让我羡慕的就是,钱家四兄妹都做爷爷奶奶了,最大的外孙都读大学了,乖乖隆地咚,韭菜炒大葱,真是先进。
当初,钱爸为了彩礼,她们几个十几岁就出嫁,生孩子早,孩子结婚又早,钱二不到四十岁就做外婆了。
钱大的情况上篇文章介绍过,她因为老大,钱爸钱妈身边离不开人,后来因为跟赵大怄气才跑去上海,不过几年,又回到芦苇荡。
她家经济情况也不差,赵大脑子灵活,包田种植莲藕养鱼虾,也贩卖过螃蟹,反正什么来钱做什么,也亏损过,总体属于芦苇荡中上人家。
钱大两口子也有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儿子媳妇对他们老两口没有多少好脸色。
他们给儿子媳妇买了城里的住宅与商铺,还帮助带大两个孙子孙女,照理说儿子媳妇应该心怀感激吧。
儿子媳妇晴一眼阴一眼,不能据此说他们做得不好,家家关起门来过日子 ,外人不清楚,难以评判。
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究竟是驴不推,还是磨不转 ,各有各的道理。
一句话:百事称心就不叫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