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岁暮天寒」『第一章 风起云涌』贰
|琮国殿|
朝堂之上。
宦官A：“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师高邝身为当朝太师，太子之师，本应以身作则，标榜士子，表率群臣，垂范后世。孰料其于秋闱之际，私统三兵，搜刮百姓之物，压榨剥削，伤人性命。实为礼法败类，名教罪人。更有甚者，美其名曰，视察民间，欺君之罪，严惩不贷。着令罢职去爵，诛其九家，钦此。”
朝歌街。
路人甲：“诶，你听说了吗，刚才皇上好像下令诛高太师全家了啊，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全家三世都为皇帝效力，高太师也是三朝元老了，这帝王家也真是狠心。”
路人乙：“我也听说了，听说是什么趁着皇帝秋猎的时候私自带着兵去黄河水灾之地搜刮民脂民膏，还杀了很多无辜之人，还骗皇上说是什么去视察民间。当地人都说是皇帝命令高太师这么做的，皇上龙颜大怒，所以就下了这道圣旨。”
路人丙：“真的假的？高太师平时不像这样的人啊。当年我和我老婆从饥荒之地逃到这里的时候，还碰见高太师带着三岁的女儿街边施粥呢。而且这罪过也远远没到被满门抄斩的地步啊......”
路人丁：“我看啊，就是因为高太师在朝中盟友太多，树敌也太多，想害他的人太多了。再加上当今皇帝怕他功高盖主......”
路人乙：“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被别人听到咱们小命可保不住了。高太师劳苦功高都落得如此下场，更何况是我们这种市井小民呢。”
他们并未发现，身边站着的那个女子，便是高太师的女儿———高珺颜。
高珺颜愣住了，手中的金凤钗从手中滑落，摔在了地上。上面的珍珠散了一地，碎成了两半。那短短的几秒钟，高珺颜想了很多，有她的阿爹，阿娘，阿湮，弟弟，也有全家惨死的场面。
她想象不到，今天早上还和她笑着道别的阿爹，短短几个时辰，就落得如此下场。她想不通发生了什么。高珺颜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只想赶紧回家，问问阿爹是怎么回事。
高珺颜拔腿就跑，也不顾阿湮在后面哭着大喊：“小姐！阿湮不想死...小姐，您别回去，老爷肯定不想你回去送死的！”
她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只顾着跑，被石头绊倒了也不喊疼。这时，高珺颜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要赶紧回去，她要回去再看最后一眼阿爹阿娘。
可是路途遥远，从朝歌街到太师府整整二十里的路程，就算她高珺颜再怎么厉害，没有个把时辰是跑不回去的。
天色渐晚，夕阳无限，这常人看来醉人的景色此刻看来却是对高珺颜无情的嘲讽。她高家三代对皇室尽心尽力，皇帝说一高家绝对不敢说二，从不敢有半点僭越之心，可是皇帝一道圣旨，就残忍的抹杀了她们所有的忠心吗？一道圣旨，就可以夺去她高家上上下下二百多口人的性命吗？
帝王无情，看来，这句话说的不无道理。
太师府。
往日风光无限的太师府大门上却已经贴上了冰凉的封条。
高珺颜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她颤抖着推开大门，眼前的一片狼藉，成为了她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情景。这幅荒凉的景象，也成为了她对生活了十二年的家最后的记忆。
家中上上下下的仆人，该杀的都杀光了，横尸遍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江湮回到自己的房里，发现床榻的木板之下藏着一封高太师的信，信中写道：“江湮，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老爷大概已经出了事，我料到阿颜会趁我上朝之际跑出去玩，这一出去....怕是再也见不到她的阿爹了。老爷有个不情之请，在这里把阿颜托付给你了。希望...你能...照顾好阿颜。大恩在此谢过。”
一边的高珺颜疯了一般地跑到阿爹阿娘的屋子里，却看到阿娘此时躺在地上，身上还插着一把剑，身子已经冰冷僵硬了。旁边的榻上还躺着一具小男孩的尸体，嘴唇发紫，面色苍白。那是高珺颜还未满六岁的弟弟。
她抱住阿娘嚎啕大哭，却突然被江湮捂住了嘴。
“小...小姐.....奴婢知道您很难过，但是....小心隔墙有耳。咱们好不容易躲过了这一劫，那些执行任务的官兵肯定也不会再来找您，因为没找到你是他们的失误，至少现在您是安全的。所以您还是先忍一忍，来日再为老爷和夫人报仇。阿湮从小父母双亡，感念老爷夫人的救命之恩，一定会尽心尽力帮助您的。”
高珺颜微微的点了点头，停止了哭泣，双眼望着她的阿娘出了神。
她的阿娘，是世界上最温柔贤淑的女子。
————“小颜！快从上面下来，这假山太高了，小心摔下来！来，阿娘接着你。”
————“小颜，娘今天听了个好玩儿的故事，讲给你听听吧，别害怕，雷很快就会过去的，别怕别怕，阿娘陪着你。”
————“小颜，不要难过了，阿爹明天就会回来啦，阿爹才没有不要你了。”
往日的一切，阿娘的音容笑貌此刻都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那阿爹这次...还会回来吗.......？
几日后，宫里传来消息，高太师在狱中不堪受辱，便含恨服毒自杀了。这件事迅速在百姓中发散开来，也传到了高珺颜的耳朵里。
早已被疼痛所麻木的她，心头只萦绕着一个想法————
“郝暮，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给高家报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