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小说《优雅转身》 三十一、最佳方案
薄荷清欢 著
前情提要：
在商丽华和莫双颖默契的陪伴和配合下，江海潮手术成功。他内心惭愧，但也不知道如何来解决自己在外面惹的大麻烦。市委宣传部对商丽华有一个好印象，觉得她是可以委以重任之人。市委宣传部召开会议，子媒又面临新的挑战与机遇。
艺然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照常去参加诗友会的活动。她的旗袍改成了宽大的韩式娃娃装。兰心慧一眼就注意到她的肚子，上前热情地问什么时候结的婚，怎么没有发喜糖。艺然挺坦率地说，还没有结婚。艺然和兰心慧都是在这里来碰江海潮的。只听说江海潮病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打电话也不接。
唯一能试出真假的，只有在诗友会等。在这里遇到的江海潮才是一个去除伪装的纯粹的人。艺然等江海潮看她的肚子，兰心慧等江海潮谈集团网络的事。兰心慧商场上打拼多年，知道什么时候的机会应该牢牢把握住。她相信这一次的合作成功就差临门一脚了，江海潮，快快出现。
她知道这个时候只有找江海潮，找别人都是说不上话的。她也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她和江海潮的私交甚好。本来她也可以找莫双颖，问江海潮住哪个医院，去医院看一看，但是她没有那么做，江海潮之于她，是商场上的朋友，是诗友。商场上找不到，就在诗友会来等吧。
这次诗友会的活动，艾晴蓝和商丽华也来了。因为同时也是慧心太太俱乐部的活动。现在这个活动，很多咖啡厅、会所争着提供场地支持，还有商场的VIP室，有的是用消费券来抵场地特邀，有的是给钱，多是前者。这是一种资源的置换。
艺然不知道商丽华就是江海潮的妻子，还和她同框合影了。商丽华回家把手机里的照片给江海潮看，她本意是想表达以后她会和他的圈子打成一片，却没料到江海潮一眼就看到了艺然的肚子。她的娃娃装在一众旗袍中格外醒目。那件事已经过去快四个月了，江海潮也马上要回报社上班了。
报社出了两组方案，竞争航空和地铁的独家发行报纸。这两组方案是找专人秘密写的。写完之后高层开会讨论修改定稿。这两组方案，江海潮在家里也看到了，也写了修改的意见。他其实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商丽华也要他多休息休息，避开这阵。
但是艺然的照片让他回避不了了，坐不住了，他拿着手机就说要下楼去转转。江海潮走出小区，走到夜晚的人流里，才拨打了艺然的电话。他那么小心，又那么急切：艺然，艺然，你现在好吗？孩子……
艺然没有想到江海潮会主动打电话来问孩子，她很开心地与他分享了：医生说是双胞胎。就是不知道是男是女还是龙凤胎。江海潮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他没有想到此生还有机会做父亲，但不过不要，就是两条人命。两个儿子，两个女儿，或者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突然他好想知道答案。虽然知道答案便是要过另外一种人生了。
放下电话，江海潮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一个人又朝前方走了很远很远。直到商丽华打电话，说她在小区里找了他好几圈都没有找到他的人，他才往回走。
“你去哪了，整个小区都找不到？我以为你掉到哪个阴井里面去了，你知道现在有的都没有盖子或者盖子被偷了，特别危险……”商丽华很是关心江海潮，但是江海潮再也不是走出这个家时的江海潮了。
他又回到了从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与商丽华交流，不与孩子交流，甚至不与他母亲交流。他又开始日夜颠倒地过。
商丽华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江海潮，她感觉那天晚上江海潮出去走走，是有问题的。问题在哪里呢？她找莫双颖，莫双颖说她不知道。其实莫双颖已经猜到了发生什么，但她不能说。
商丽华看到莫双颖一脸真诚的表情，再次相信了她。是她和她一起度过的江海潮在医院手术的时光，她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信任和依赖的人。
商丽华也回到了过去，变得和过去一样爱发脾气，说话霸气。她也不再回去做饭，请家里了一个阿姨，在家里陪江海潮的老妈。要以前江海潮是坚决不会同意的，现在也默许了。这才是正常的江海潮吧。
航空公司的独家发行报纸方案是商丽华带队写的，地铁集团的是莫双颖带队写的。一把手指定的人。准确说，航空公司这个执笔是艾晴蓝，然后航空公司的关系人脉是商丽华在打通关节。集团和报社的想法是，航空和地铁中一个标就好了，中一个便有救了。商丽华当然觉得中航空的标挺好的，高大上，而且有国际航班，面向的都是精英人群，她很热衷这一块。但是领导层有领导层的考虑，他们更希望地铁集团这一块能中标。
“地铁是城市的枢纽，地铁经济可以带动整个报社经济和报道内容。但是这一次的竞争对手也很强，我们的方案必须出奇制胜。”一把手特意把莫双颖叫到办公室，她交的方案一把手看了，方案太平了。还是不够打动人心。一把手也看了航空公司的方案，倒是很吸引人，但是，集团还是对地铁集团更有兴趣。一把手打电话问商丽华，这方案是谁执笔的，叫他来我办公室一趟，商丽华很得意，以为一把手看中了这个方案，赶紧就叫艾晴蓝过去。
“你再写一份地铁集团的方案吧，这件事你自己默默去做，但谁也不要说。包括商总在内。”一把手言简意赅。
商丽华问一把手是还是表扬这个方案了，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艾晴蓝都笑而不语。商丽华觉得现在的人怎么都怪怪的，江海潮怪怪的，艾晴蓝也怪怪的。
商丽华一个人去上国学课，想放松一下，却听说有的人玩沉香，家里放的香都价值十万。顿觉国学这也不是一般人轻易可以碰的。如果不是在媒体这样一个便利的位置，根本不可能在这样一个圈子里来，并且得到大家的尊重。她还是挺喜欢这种感觉的，特别是现在，江海潮又回到了过去，这让她痛苦不堪，又无处倾诉。
周末。艾晴蓝在家里吃完早饭就打开电脑写方案。姜承俊很不满意：你不要回来还是工作好不好。艾晴蓝抬起头：那你想怎样？姜承俊说：比如我们一起看会儿电视一起说说话。晴蓝，现在的婚姻和我之前想象中的差距好大。也许每个人的幸福都是不一样的，但是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够像普通夫妻一样好好过日子。
艾晴蓝很惊讶：我们不是很好吗，每天出双入对的，我去电台做节目你也护送相陪，大家都很羡慕我们啊。姜承俊说：可是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我们完全没有家庭生活。家庭生活你懂吗？
艾晴蓝心里一惊。的确，这几年以来，无论是隐婚还是公开了婚姻，他们的婚姻当中一直就是围绕着她的工作的，他们很少像别的夫妻一样出去玩，看电影，吃饭什么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姜承俊买泡菜苕粉肉丝盖饭到她办公室来，吃完送她去电台做节目，然后再送她回家。他更像她的一个护花使者。
而她，因为工作中本来就需要和同的人说很多的话，不说话的时候也是写稿，往往也是把话都变成了文字，真正面对姜承俊的时候，她又无话可说了。特别是在失去孩子之后，他们之间甚至连夫妻生活都省了。
这件事情的起源是晴蓝一直有心理上的阴影，一直没有恢复过来。她一方面不让姜承俊碰自己，一碰她就会控制不住地大叫，并且用双手推开他，另一方面又要求姜承俊完全按备孕的状态来，要求他锻炼、吃番茄红素、吃蛋白粉，早睡早起，不许玩游戏。偏偏姜承俊在孩子流产之后就是以玩游戏来淡化心中的伤感的，所以晴蓝把姜承俊的电脑砸过一回，手机摔过两次。
艾晴蓝，曾经的人物情感记者，刚刚拿到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证书，惊心动魄地发现自己的婚姻成了这样：无性、无交流。两个人在家里，就连倒杯水，她都是在QQ上对姜承俊说，吵架都少有面对面的，也没有时间。
“姜承俊，你能不能不要和我说这么无聊的问题，你除了记着看电视剧，能不能有一点追求？对不起，现在我要写方案，请你不要吵我。”
艾晴蓝把姜承俊推到书房之外，把门反锁上。姜承俊在客厅里打开了电视，并且故意把音量打得很大。艾晴蓝想等把这个方案写完，好好和姜承俊聊一聊，好好修补一下两个人的关系。
一墙之隔的姜承俊眼睛在看电视，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桩事情，这件事情有一些铤而走险，但是万一如果成了呢？他觉得这些年，艾晴蓝并没有把自己当老公的原因，除了隐婚和失去孩子，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因为自己不够多金。报社里还不是互相比老公，比车比房的，在这方面，艾晴蓝不算嫁得好的。虽然他没有听晴蓝这么说过，但是他猜十有八九是这样的。特别是晴蓝这些年在外面，什么样的成功男人没见过，什么样的诱惑没有？
艺然早上醒来，就接到江海潮的短信：问宝宝们好。
看着觉得很温暖。这是他决定了吗？看样子是的。但是她又不敢往深里想，毕竟江海潮是有头有脸的人也是自己的偶像。所以她没有回复，她不知道怎么回复，她也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江海潮约了商丽华晚上去一个餐厅。商丽华笑说，烛光晚餐吗？江海潮说：你想点什么就点什么。商丽华以为江海潮又变回来了，特意回家换了装，盛妆出席。
江海潮首先点菜，点了一桌子商丽华喜欢的菜，商丽华很感动，一边说够了够了吃不了那么多。江海潮说，这些年你辛苦了，想吃什么吃什么。商丽华笑：我也不能把结婚十几年没吃的全吃进去啊，以后慢慢吃。一次吃一点，吃到老。
江海潮说：以后没机会了。商丽华突然心口一紧，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江海潮身体出了问题？所以他前一段时间才故意冷落自己？不可能啊。
商丽华不敢想也不敢问，她等江海潮自己说。菜上齐了，江海潮还没有想好怎么说，只是一味感谢商丽华这些年来的付出。说着说着江海潮哭了。“华华，你放过我吧。我们离婚吧。不要问原因。求求你，放过我……”江海潮的情绪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已经崩溃了。比他更崩溃的是商丽华，她万万没有想到，江海潮把自己约出来，是谈离婚的，还不让问原因。
以商丽华当时的情商和智商，她能够想到的，就是老江犯事了，可能是经济问题。他不想牵连她。是的，一定是这样的。不然好不容易两个人过得好好的，好不容易经过努力修复起来的感情，怎么会说变就变？他在外面就算有什么，也绝对是没有动真心的。她都已经忽略不计了。
商丽华觉得，这个男人对自己，对这个家还是有感情的，他一定是暂时遇到了麻烦。让他不得不以离婚为代价来保护自己，保护孩子。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么好的，作为妻子，应该减轻他的思想压力不是吗？
商丽华拿出一种肝胆相照的心胸：好的，不管你遇到了什么，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问。听你的，海潮。
江海潮没想到这么容易，容易得简直难以置信。他以为商丽华会追问原因，水落石出，以为商丽华会一哭二闹，她都没有，她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就开始吃菜，不仅自己吃，还要江海潮多吃一点。仿佛江海潮说的是一件极小的事情。江海潮怕商丽华反悔了，特意追问，那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办？
商丽华一边大口吃东西一边说：明天。
江海潮觉得面前的这个人，他根本就不认识。但是她却是他的妻子这么些年。这真是一件恐怖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商丽华照常做了早餐，化好了妆，催江海潮准备好东西。江海潮被这阵势都吓住了。车上，江海潮对商丽华说：儿子房子都归你，我净身出户。商丽华就更觉得他这是出了经济问题，要保护她了，她只觉得自己嫁对了人。商丽华说：不用出户，我们还是一家人，有我一口饭，就不会让你没吃的，还有咱妈呢。
江海潮说：妈我送回老家去，老家还有人可以养妈，不就用你操心了。我，肯定也是需要另外去买处房子的，也不会住在家里。
商丽华这才觉得有一些不对劲。她原来想的是离婚不离家，只是暂时的假离婚。现在江海潮说要再买处房子，什么意思，他一个人住还是和谁一起？他来真的？
停车，停车，江海潮，你跟我把话说清楚，你准备在哪买房子，准备和谁住在一起。商丽华的声音有一些颤抖，但是明显地，在吼。她有一些失控了。本来江海潮提离婚，她是委屈的，可她努力装成没事，她想着离婚不离家，对他好一些，没想到他竟是想着孩子也不要了，家也不要了，另外开始新的生活。那这就是早有预谋了，和谁？
江海潮说：你昨天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今天怎么又闹起来了？
对于女人，对于商丽华这样的女人，他真的是搞不懂，昨天那么大的事，她不闹不吵，说得好好的。今天早上突然闹起来。不就是不想去离婚吗？江海潮是打定主意，在没有离婚之前，坚决不把艺然暴露出来。
江海潮淡淡地说：你不想离那今天就算了，去上班吧。但是我坚决是要离的。并且在一个月内，你想好。你离也得离，不离我就搬走，也是离。江海潮想好了，退一万步，他也要和艺然生活在一起，保护好孩子。他真是一个诗人，凡事想得太简单了。
商丽华在车上无法抑制地哭了起来。她没有想到，江海潮是这么坚决地要离婚。并且那么坚决地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这一定是他预谋已久的事。或者他是遇到了一个让他无法自拔的女子。这个人是谁？是他去医院前见到的那个人吗？还是私家侦探那里的那个神秘女子？莫双颖之外的另一个人？
商丽华在车上的时候就开始拨莫双颖的电话，但是没有接通，莫双颖的手机一直占线中。报社到了，商丽华先下车上楼，江海潮去停车。整个过程没有语言上的交流。
江海潮如释重负，总算把这件事提出来了。接下来，他准备找一个律师，他真的害怕直面商丽华，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她。但是他不想对不起另外两个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
当生活遇到难题，有一种最佳方案吗？似乎是没有的。总是会有后悔，总是会有遗憾，这就是人生吧。
但是在工作上，人人都在追找最佳的方案，都重视最佳方案，江海潮也是刚刚上班没几天，就被一把手天天问，晴蓝的地铁集团方案是不是算得上最佳方案，胜算的把握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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