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炮儿》：老骥伏枥冯小刚

有些事儿，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就像那只被关在铁笼子里的鸵鸟一样，六爷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副锈蚀的躯壳里。

当六哥、六爷变成了陌生人口中的“大爷”，虽说他仍旧不安天命，不甘平庸，可怎奈年华流水，光阴无情。一系列让人啼笑皆非的故事皆由此引发。

管虎新片《老炮儿》京味儿浓厚，情节总体洗练流畅，透着一股子生猛野性，令人血脉贲张。这当真是一部“纯爷们”的片子，它处处涌动着生命的张力，散发出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和黄渤的《斗牛》不同，《老炮儿》更像是冯小刚的私人订制。管虎导演说，这是他的情怀之作；冯小刚说，他这次是毛遂自荐本色出演。影片采用虚化的背景和符号化的配角，通过一段并不复杂的故事生动地刻画了一个草莽气十足的老派男人形象。这个角色带有强烈的理想主义色彩。

“老了，但并没有过时。”在《终结者5》，年近七旬的施瓦辛格不断唠叨说。和有意煽情的老“终结者”相比，还是咱们的“老炮儿”更接地气。

不做大哥好多年，哪知世界变了天。六爷讲规矩，秉持“盗亦有道”，可是江湖已不是原来的江湖。他的那套规则早已成为被人嗤笑的昨日黄花。眼见那些从前的那些老兄弟们一个个也大多随波逐流，在琐碎的生活中日渐麻木和沉沦，再不复往日的豪气和雄风。

六爷不理俗务，却又不耐寂寞。但他跟不上飞速变迁的时代脚步，看不惯周围人们的行为方式。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无意间介入的那场小一辈儿的纠纷成了他和时代冲突的导火索。

片尾，他一个人一袭将校呢扬起军刀步履蹒跚地冲向冰湖对岸的背影唤醒了老兄弟们的昔日记忆。直到他终于不支倒地时，隔岸观火的“老炮儿”们才又重新集体爆发！此情此景怎不令人热血沸腾，却又不禁唏嘘感动？

六爷自认霸道了半辈子，可现如今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听使唤了。他的失落可想而知。当得知严重的心脏病需要手术时，他难得地肯说小话儿来恳求相好儿“话匣子”和儿子晓波不要签字。虽然他的行为在医学上有待商榷，但我倒觉得他并不是真的像自己说的一样是因为怕死，而更多的是想要保留最后一点生命尊严。

这个人物的可爱之处在于其道德底线和生命激情。毋庸讳言，他的所谓“底线”有相当大的个人和时代局限性。但是生命却是永恒的主题。艺术应该是对生命的礼赞。生命力孕育着无限的可能。

铁汉也有柔情。这种生命力表现在亲情上，就是愿意为儿子赴汤蹈火的舐犊情深，因为那是他生命的延续。他对“话匣子”的感情毫不做作，横蛮任性中又充满依赖。因为她是他生命的另一半。

这是否就是冯小刚本人真实的感情世界呢？呵呵！想想就觉得有趣！

朋友们和老婆徐帆也都说冯小刚属于性情中人，是没有壳儿的。

就在前几年，成功的“俗片儿”导演冯小刚突然想要追求“高雅”，《唐山大地震》之后仍不满足，接着又卯足劲儿出了一部《温故1942》，却不料遭遇票房滑铁卢。“我本将心向明月，怎奈明月照沟渠。”这种心理落差使他深受打击。虽然次年仓促间找补了一部《私人订制》，但冯小刚的时代已经过去的声音甚嚣尘上。这让本就进入疲惫期的冯导更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直到本片上映前的采访中，他仍然表示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就在前不久他还在激烈炮轰综艺型电影的异军突起。

如今的社会环境自然和二三十年前冯小刚刚出道时已不可同日而语，虽然饱受冯导炮轰的审查制度犹存，但整体社会氛围日渐宽松已是大势所趋，流行时尚层出不穷。

巧合的是：两年前典型冯氏喜剧《私人订制》被纯娱乐新秀《泰囧》KO，今天冯小刚主演的《老炮儿》又遭遇“盗墓新贵”《寻龙诀》。但从这几天的票房和口碑来看，它们这次至少应当能够平分秋色。对于这样一部稳扎稳打的小成本故事片来说，还有什么好讲的呢？

那么，本片是不是也可以视为冯导的反思之作呢？至少在我看来，它就比《私人定制》要深刻得多。我觉得，自从冯小刚加盟的那一天起，他就有意无意间打破了管虎的叙事框架，讲述着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心路历程，从而为该片敲上了深深的冯氏钢戳。冯小刚以强大的个人气场足足撑满两个多小时，有故事，有情怀，见人心。金马影帝实至名归。

六爷向纪检委举报小飞家的情节固然稍显突兀和牵强，明显地插入了主旋律音节，但这和他支持儿子走正道开酒吧一样表现了六爷的社会责任和务实态度。六爷已不是过去的六爷。

此次，冯小刚与吴亦凡、李易峰等当红小鲜肉同台飙戏，期间恐怕不乏相互深入了解的机会。如果他愿意放低身架，就会发现这些年轻人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规则，并不是他眼里的孩子或者“娘炮”。就像片中六爷最终以如山的父爱融化了父子隔阂一样，以冯小刚之聪明才智，我想大约很快就能看到他的华丽转身了吧。

好在，“老炮儿”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2015-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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