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等雨 第23章 情人善哉
看了看雅雅，伍起看着牌坊，想起了《西游记》。孝婷似乎喜欢电视剧里面的情节————孙悟空绕树转圈，然后牌坊出现，接着他和猪八戒走进擒妖。
伍起觉得围着活得真的人在一起，看不到的快乐点滴就好像宋帝到过的恒美村一样突然是那么明显地出现在眼前。
“起兄，《水许传》作者叫施耐淹。”问了问四大名著知识后，孩子这样问伍起。
“孝婷这字音字形要弄懂啊。”伍起摸了摸孩子。
“起兄买车没有？雅雅（漂亮）的车。”潮汕的小女孩还真是人小鬼大。叫他想到有钱人家的女同乡。
孩子倒是提醒了伍起。保安里的曹叔比伍起大不了多少，然而开七人座的五菱宏光白上班。没有炫耀的意思，曹叔倒是常常载着普通员工下班后看南区的夜景。
看到了曹叔，正当伍起想向曹叔打招呼时，看到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客气向曹叔道别后钻进了三四十万的雷克萨斯。
“曹叔。您好。”
“阿起。”
男士:“浙江的同乡吗？”
男士笑得甜，让伍起觉得这不是包包厂的贵宾。
“不是。广东的。”
“那我先走了。”
“律师……”未等看到男士手头东西的伍起多问，男士就关上了车门。
“曹叔，这是……”
“来看我的同乡。”
“曹叔不是湖南人么？”
“我妈是浙江的。看我名字————‘曹湘浙。”
“这出门在外，有时是要硬攀关系。”伍起有点无语。
“晚上要和女朋友去看电影吗？”
“是。《云边小卖部》。这曹叔都知道。”
“你爸说的。”
“电影说什么?”
“同作者。还记得我们看过的《路过你的世界》吗？”
“还记得。”
“人物众多剧情大众化，剧情跳跃，高潮太牵强。”
“哈。”
“骗女人钱可以。本来就不想去影院。可她要看。”
曹叔:“你这是看过了？”
伍起是看过了。和曾凯珊一起看的。凯珊急了，从消息灵通的广工毕业生那里得知暗恋的路依其当上监理，就请田老板的女儿看电影说点事。两人就叫伍起看电影。
伍起:“曹叔有没有真爱的电影?”
“有。比你大的日本电影《追捕》。”
“真男人的电影。”
伍起第一次到影院是和曹叔一起看的。
“曹叔，这爆米花太多了。男人跟男人一起看电影，就够引人注目的了。”在影院，对面的两个女孩漂亮，看着伍起————本来是好事，可明显眼光异样。
“曹叔失恋。需要广州靓女目光的爱抚。你随意。”当时曹叔带着广州工商学院的惠州女朋友见五邑大学到广的伍起，没想到姑娘看伍起有安全感给，就鼓起勇气和曹叔提出分手。
“分手应该体面。”曹叔苦笑。
“《前任3》出来了。”一旁的广州师奶在曹叔伤口撒盐。
“不。分手应该踢面。”曹叔冲出去后，伍起操心一晚。
“不好意思。失态。不再看到她的脸就是。”曹叔第二天看到伍起，如此说。
“佛经上说————曾经有个故事说，曾经有个男孩面对女友离去，哭得死去活来，然后一位路过他的世界的僧人安慰他。”
伍起:“怎么安慰?”
“施主且看这面镜子。”曹叔说。
“然后男人看到镜子里有片海，海滩上有衣不蔽体的女子，男人的前世出现，因为顾及女孩的体面，就给她盖了一张凉席。”
伍起:“那僧人想表达什么？”
“前世你给了姑娘体面，今生她来报答，做你女朋友，然而接下来镜子里出现的男人就是她今生的丈夫。因为他才实实在在把她给安葬。”曹叔借故事安慰过别人也安慰过他自己。
“伍起啊。为什么盯着律师的雷克萨斯这么久?”
“我想买车给雅雅。我想过买五十万的大众。”
“那不是贝小姐的爱车吗？”
“是。”
“阿起。人要脚踏实地。六万的白色五菱很好了。”曹叔语重心长。
“刚才浙江的朋友跟我说他也是为女朋友买车。买车的理由好笑。”
“怎么好笑?”
“她女朋友是中国六大师范的华中师范大学毕业生。姑娘可以说是教育部毕业生，仅仅因为车标上的√配合她名牌师范毕业生老师的身份。”
“好扯。”
“曹叔。”伍起笑容凝固。
“曹叔说自己退休了。但你年龄未到。看起来您是优秀的。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看着曹叔手里的钥匙串的小刀，伍起问。
“为什么好奇呢？”
伍起想到在潮汕孩子出花园那天听到的《东方夜谭》劝诫故事，就不再多问。
“曹叔有个习惯我们一家都知道。”
“哦。什么习惯。”
“那就是您面对工厂员工时尽可能把刀放在对方面前。”
“这被注意到了。”笑呵呵中小刀和钥匙被曹叔收起。
“我爸曾经说曹叔在沙县和大家说跟工厂低素质人在一起，亮出刀之后说话轻松些。”伍起看曹叔还保留着这个习惯，多少不悦。
“看。贝小姐的车过来了。副驾驶位置好像坐着贵宾。伍起，很多台湾高雄的人过来了，赶紧到自己岗位。”
“好。”
“我前面的那位靓女，眼睛除了看帅哥还要看看产品。昨天我留下来返工。如果再出很多次品，晚上下班之后厂门口见。”车间老员工一早发难放狠话。
好事者:“什么?小妹，他约你晚上厂门口见。”
靓女:“什么?真的吗？”
“兄弟。小妹说你够干脆。”
“啊？”原本站着的铁憨憨被气得坐下去。
“今天好像有台湾贵客到访。各部门注意。闲话少说，与工作无关的事放下。”广播里传来了保安老曹的声音。
“小妹，听到广播没有？还看那位广西仔。”
好事者:“史努比，赶紧起来做你的史努比玩具。”
“被吓着了。”
“哈哈哈。”
陆陆续续来了一些高雄人，纷纷看了看玩具。
“飞行中的史酷比（史努比）很多地方是白色的。”
“班长，您的员工素质怎样？这玩具很容易弄脏。”
江先生:“宝儿说她信得过她手下的人。”
“班长，现在美国日本的生意人注意员工素质和产品外观不说，连大陆很多老板也要看这些。”
“就我所知，台北那帮人注意。”
“班长，国父市，中山市，有个地方叫台北。”
“那是北台。”
“看。副班长在别人面前丢脸了吧。”
“呵呵。”
“你们这一来就谈正经的，没给我失面子。宝儿知道高雄的兄弟过来，一早就在板芙镇的市场买了不少。我们到办公室坐坐。”江先生看到大陆职工异样眼光，转眼就说。
“看看大家，到兄弟家，还没见过嫂子就数落起小辈不是。不该。”柴主管也注意到了大陆人不欢迎高雄的兄弟。
“是是是。这柴叔真的瘦成柴了。”年长者面前，来客们陪笑。
“相兄弟这是怎么了？不喜欢我们这里吗？”
“没有。”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台湾人尴尬陪笑。
“小相啊，这是被派到东沙岛太久留在那里。都被南海的风浪弄傻了。”
“东沙岛?在哪里？”台湾人去办公室之后，害羞的贵州女工问喜欢军事的男同事。
“属于东沙群岛。名义上被广东汕尾管，实际上属于台湾高雄。”
“老刘懂得真多。”
“要不要到厕所背对窗口谈谈历史谈谈人生?”
“去你的。”
台湾人说下午开会。就在饭堂吃饭的间隙，曹叔和伍起说:“最近原宗有什么消息吗？”
“原宗说有他们厂的女职员侄子过来?”
“哦。”
“女职员是人事部的大姐，自学日语，关键时刻帮了厂的忙。侄子是在台湾做过交换生的。姓皇甫。”
“东莞中山。怎么这么巧?”
“曹叔这是太不了解我们的原宗了。他进东莞玩具厂之前是打听到了我们两个厂的合作伙伴关系。”
“贝小姐夫妇相互体谅，怕自己在台湾人和大陆人之间左右为难。贝小姐在高雄客人到来之前在群里发了资料，没有姓皇甫的客人。”
“这样。”伍起狐疑地吞下一口。
被台湾人叫“副班长”的人开口:“请问大家有没有参加逃生演习?”
台下议论纷纷:“这台仔一开口就叫人摸不着头脑。”
柴主管:“没有。”
“这小相到厕所之后，出来发现从他解决需求直到离开隔间，有人竟然在挨着洗手台的窗口那边蹲在洗手台上抽烟。”
“这都习以为常了。”有职工不耐烦地回应台湾来客。
“以为很酷吗？我兄弟说是你。给我出来，站在门口。”
柴课长:“是柴哥我管理无方。兄弟不要这样。”
看柴主管是台湾自己人，高雄人就放过。
“在办公室贝姐说，说是在东区还是这个厂子，有大陆人在家乡遇到麻烦人物，然后好心惹来别人家人的骚扰，来这里避难。”
柴课长:“贝总没跟我说过。可能是在老厂吧。怎么回事？”
“说什么学生回校报复，随意殴打，最后在拿斧头砍伤女学生之后，遇到我们的这位员工。老员工对他吼了一声‘在想什么？在做什么？’，结果人家好像突然清醒，从楼上跳下去。家属觉得老员工教唆人家自杀。”
“卧槽。”台下的人安静不少。
“耍什么酷呢？这要出了什么事？我们的贝姐，贝总，一个女人，还是台湾女人，和我们军人女神孟庭苇很像的贝总，怎么办？是不是要应对乱来的人漫天要价。”
“贝姐在台湾是这样被兄弟们叫，在这边被大家叫‘湾湾的月亮’。”柴主管明显在缓和气氛。
“那位刘职工，是不是和员工组成‘刘邓大军’?”
“刘邓大军”是伍起给员工取的外号，这会伍起有些微懊恼。
“是。”面对高雄来客的一本正经，员工刘某这是有点情绪。
“你就是……”
“大别山。”安徽泼辣的女职员就说一个个说要挺进她这座大别山。
厂里的职员习惯了贝老板的温柔不语与宽容，还真没太在意她的台湾老乡。
“什么?”姓相的台湾人傻眼。
台湾客:“这样。我们接下来做一个逃生演练。女士留下。给你们卷子做。关于公司工作点滴，你们不合格者放下卷子从三楼下去。有梯子。下了梯子从楼梯上来。直到合格为止。”
“什么情况。”女生反应比男生反应还大。
柴主管:“之前贝总对大家考勤抓得不严。这样，可以留。但接下来两月考勤必须按照规定进行。有人扶着梯子以防万一。”
大家万万没想到，此前让人觉得酷的行为短时间内令人叫苦不迭。
“邓兄你来回跑了三次了。”
“笑什么。你经过四次。”
在喘气声回荡车间许久后，汗水被风扇吹得差不多时，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看着伍起:“伍起。是你。”
“我是伍起。”
柴科长:“这是我们保安队长的儿子。江门的大学毕业的。”
“知道。”
男子:“大家安静下来。现在简单说一下。”
“大家辛苦了。给大家说一下新闻。”
大家实在是被折腾了，没什么反应。
“美国有个叛逆女孩出了一本书《我触犯了法律》。”
“有意思。”有人小声说。
“美国有州禁止人舔蛤蟆。”
“哦。”
“女孩要舔。有州禁止人在裤兜插冰激凌。她插。”
“外国法律奇怪啊。”
伍起:“吸毒分子买不了毒品可以用蛤蟆的汁液解决需求。有些蛤蟆的毒液过量是可以致命的。有马儿是因为迷上冰激凌被骗走的。”
“这位职工见识不少。”
“毕竟是起子。”
“人肤浅就容易嘲笑，每日每夜寻找欢乐。自己以为自己很特别，在别人看来就是特别恶心。”
“哈哈哈。”
“我们多试着深入了解，很多别人的笑料就容易露出它的苦难面目。”
柴科长:“大家很多时候试着把同事的话听完，多想想不合理的地方。”
男子:“美国有个洲珍稀鸟类多，太多人偷盗。然后这个州就出台一条法律————不准人把鸟顶在头上。”
“那有鸟儿偏偏落在人的头上怎么办？”
“这就需要警察来鉴定。做贼心虚者自然是样子很不正常的。”
“哦。老刘你看你正经多了。”
“哈哈哈。”
“请问台湾的朋友叫什么？”
“姓皇甫。单名纬。”
“伍起伍兄。邢线长要我拜会您。”文质彬彬的皇甫兄弟边说边走到伍起面前。
伍起万万没想到是这样初次见着原宗介绍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