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七夕,预备开始,爱!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17:49:50
柒尛(mó)左手伸向办公桌面下的手提包,右手的鼠标不偏不正放在“关机”键,紧盯斜对角柱子上无声跑秒的时钟,脑中默念倒数“5、4、3、2、1”
18:00
时针与分针将纯白的钟面一分为二。柒尛左右手默契配合,屏幕渐暗,起身跨步,打卡离开...
配合悠然的步伐,柒尛右手忙不迭地掏出揉成一团的耳机,生拉硬拽着扯开,连接手机和耳朵。按下电梯键,打开音乐,等待...梯门打开,入眼是下班高峰几乎被塞满的静默,心头稍沉,还是挤了上去。衣袋里手指微动,音量键大开,让“独行的节奏”充斥整个耳膜。
漫长三分钟后,一群黑色蚂蚁四散而开,逃离玻璃大门。柒尛稍顿脚步,深吸一口气,回望一眼被禁锢9个小时的钢筋水泥盒子,快步走向公交站台。
深春初夏,站台上满是拥挤和来回的踱步声,柒尛尽量远离,缩在站台后的花坛边。公交车紧急的刹车声穿过耳机里的节奏,冲进站台,柒尛抬眼、快跑,将自己投入推搡的人群中,在司机的吼声和身后的抱怨声中被架入车厢。
踩过皮鞋、高跟鞋、帆布鞋、布鞋,柒尛找到自己的位子——车厢最后一个把手处。
车子猛然启动,身子随着公交车的极速穿梭前后左右地摆动着。柒尛的眼镜后一双眼睛半开,耳机里随机播放着最讨厌的重金属摇滚,但她懒得切换,暂时忍耐一下吧。车厢里的声音时不时穿过耳机灌入耳朵——
“干啥呀你,没骨头怎么着老往我身上靠!”
“有病吧,谁靠你了!”
“背都快被你的下巴磕出坑了还说没靠!”
“你以为我愿意呀,车就这么大,人这么多,大家都挤在一块呢,又不是你家的车,要嫌挤打车去呀!”
“凭什么是我打车呀,你......”
柒尛转头无声冷笑——争面子的交锋,毫无意义!
“谁呀!没长眼啊,高跟鞋就往人脚上戳!”
“抱歉抱歉,借过一下,着急下车,实在不好意思!”
“下车不知道提前换,过道这么宽不知道避开人啊!”一位大叔对着满眼的后脑勺和早就看不见人影的后车门扯着嗓子喊。
车门快速关闭,切断了怒吼和站台,重新摇摇晃晃冲入车流之中。
“哐...哐...”一阵过大的动静吸引了全车目光。
20岁左右的小伙正专注怒视前方司机的位置,忽略满车聚焦的目光。旁边同行的女友使劲拽了拽他的衣服,想要给他一些提醒。
小伙大概为了向女友展示他的男子气概,下一秒对着后车门又是“哐哐”两脚,还配合着一声似乎要穿破车厢的咒骂“你×妈聋啦,叫你开门没听见啊!”
被迫身处视觉中心的女伴瞬间紧盯正散发无知的小伙吼道:“你神经病啊!车没到站开什么门!”
“刚才到站了啊!”小伙语气里还带有一丝强硬。
“刚才站在门口你不下,现在闹这一出干嘛呀!”女孩回怼。
“......”
公交再次进站,门打开,女孩面带怒气快速离开,没入人海,柒尛看着小伙原地稍微愣神,然后快速追赶女伴的身影。
......
柒尛似睡非睡地挨过“公交情景剧”直播30分钟,左推右搡冲过人形火线,自动过滤背后的一片叫骂声跳下后门,稍定心神,然后在公交车被拉长的影子中往家走去。
“健身瑜伽了解一下,就在楼上~”第101次遇见双眼好像永远无法聚焦、面部肌肉固定模式笑容的健身房小哥。
柒尛目不斜视,右手紧了紧两边的耳机,再次放大音量穿行而过。
“娃娃,两双鞋垫10块要吗?”
柒尛第11次经过商场路边的小摊,第11次习惯性瞟了一眼旧纸箱上的一行字“我家孙子因病住院,儿子和儿媳丢下孩子......”脚下没有丝毫停顿。
“叮”手机信息提示音今天第一次响起。柒尛有些不适应,行走中的脚步迟缓了一下但并没有停,从口袋中拿起手机,划出音乐界面,打开微信消息。
“千泽龙:我下班了,预约了小院儿的位子,一起吃晚饭吧。”柒尛眉头不可察地微皱又回归平静,手下快速回复:“抱歉,今天加班。”
“千泽龙:好,那你忙。”
柒尛扫过屏幕,没有再回复。
她好像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到自己这个所谓的男朋友了吧。和他交往1年,柒尛不知道自己这已经是多少次撒谎拒绝他。
他很好,事事以她为准的好。但在她而言,爱情还是太麻烦。至于当初为什么会惹到“爱情”这件完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柒尛懒得计较了。
100米的距离,手机再次响起。柒尛不耐烦地盯着屏幕亮起的“家”,犹豫再三,还是滑动了一下——“忽视来电”。她的内心有小小愧疚晃动出几圈涟漪,但更多的,是从他们之间沟通鸿沟里冲击而下的烦躁,宁可避而不见,懒得沟通。
当太阳藏匿,第一盏霓虹亮起之前,柒尛在灰暗的夜色中又走进另一个水泥盒子。又是一群焦急踱步的人,又是20秒钟漫长的等待,开门、涌入。柒尛还是站在靠门的角落,一下接一下使劲按着“关门键”,似乎因为带着耳机,没听到门外那声“等一下......”和背着大包小包行李的焦急身影,强行关了门。
柒尛在包包里一遍一遍翻找着钥匙,好不容易从一堆充电线和零碎中“生”出来。
熟悉的朱漆不锈钢单开门,柒尛插入钥匙,快速拧开、跨步、关门。当身体后靠在门内,甩开高跟鞋的两只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柒尛的嘴角有了今天第一丝的扯动,她有些开心。
仿佛上紧了弦的钟表突然被按下慢动作,柒尛紧绷的神经被这个空间松了绑,一切都开始变得柔和而轻松。因为,这个盒子里有她小心翼翼呵护着的、送给自己最奢侈的礼物。它附着在这间60㎡里的每件东西上,她拒绝被外界的寒冷吵醒它,哪怕是自己不小心从别人那里沾染的一丝清冷气息,都要杜绝在门外。
扯下内衣,钻进浴室,冲掉周身的寒冷,换上舒适的居家服,柒尛的脸上泛起两团红晕,仿佛笼罩在一团水雾中,朦胧里增添了些许温暖。
冲一杯蜂蜜水,柒尛将自己扔进灰色的单人长绒沙发,打开电脑——今晚和游戏中的搭档约好了冲级。游戏列表中,闺蜜琪琪的头像还是灰色的,柒尛无聊之中打算看看冲级攻略,一边等闺蜜上线。
“哎呦妈呀陌陌,我终于赶上了,快来峡谷。”琪琪刚上线就呼叫柒尛。
“好”柒尛切换场景。
“美人们,有没有想我呀?”琪琪魅惑的声音从耳机中传过来。柒尛隔着屏幕轻笑着摇摇头,琪琪永远都是这么热情似火。
“来来来,快开始吧。”柒尛每每总是这样嘴角含笑地听着琪琪巴拉巴拉的笑着闹着。
周日清早,一向清净的门庭,柒尛难得听到叩门声,破天荒地,她没有多问就打开了大门。
“嗨,你好邻居,我是启琪。”一张青春洋溢的脸庞从门后窜出来。
“琪琪?台湾人?”柒尛眉头有一瞬的厌恶,又被一丝疑问覆盖。
“哈哈,不是琪琪,是启琪,启发的启。我是昨天刚刚搬来的,晚上忙着玩儿游戏,结果太晚了就没有来打招呼。呐,见面礼,我们家自产的清明茶。”柒尛有些意外。
“你昨晚玩游戏?在峡谷吗?”柒尛的语气中有一丝小心地试探,但话音刚落就有些后悔。
“你怎么知道?”启琪抬高声音。
“你是琪琪?”柒尛感觉不可思议。看清启琪眼中的惊讶,柒尛笑意盈盈紧接一句“我是陌陌啊。”
“呀,陌陌原来是你啊,这也太巧了!我们这算是网友面基了吗?哈哈~陌陌,原来你现实中看着这么高冷啊,和我想象中的你一点儿都不像呀。以前我们虽然只是在网上聊天,但是我就觉得你是个温暖的人啊......”
柒尛很喜欢、很羡慕这样的琪琪,对全世界永远保持着一种善意和热情,无论是在虚拟还是现实世界。
“...陌陌,你不邀请我进去坐坐吗?”琪琪双手互握胸前,眼巴巴地看着柒尛,柒尛心中一紧,随后又很快释怀,因为,这是她的闺蜜呀,最爱的闺蜜呢!柒尛第一次,主动打开这扇门,这扇通往她的世界的门。
又是个周一,还是熟悉的上班路,还是熟悉拥挤的公交。
“滴,老人卡~”柒尛看看自己前面的橙色座位,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或“昏昏欲睡”,或带上耳机“欣赏”窗外的风景。
柒尛挣扎许久,在“通通”的心跳声中,用一根手指戳了戳距离自己一个座位之外的大爷:“您坐这里吧。”
“哎呦,谢谢姑娘,谢谢。”
柒尛感觉自己脸颊猛然彤红,有些不太自在,悄声说了一句“不用”,忙手忙脚地带上耳机,努力使自己不去在意周围异样的目光。
柒尛忍过两站的不自在。
“姑娘,这儿,赶紧坐。”大爷拍拍旁边刚刚空出来的位子,将手边的红色塑料袋放在上面。
“谢谢了大爷,我不坐。”柒尛拿下耳机,微笑地看着大爷道谢。
“赶紧坐吧,一会儿被别人占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就快到了。”
“哦,好好好。”
......
8站后,柒尛到站下车,似乎听见来自背后的大爷的声音“嘿,这姑娘!好......”
20°的天儿,清凉不冰冷,温暖不燥热,柒尛脚下雀跃,一颗心就像刚刚苏醒的樱花,粉嫩绽放,明亮了春光。
后记:
摩登现代,光鲜亮丽的都市里,是我们失去了爱的能力还是害怕爱和被爱?那失去的最珍贵的东西,是否还能找回呢?
七夕,希望你们从爱情开始,期待爱、发现爱、找回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