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场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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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老婆搞男人了，帮我查清楚来龙去脉。”方化天把一摞照片摔在桌子上，“哦，对了，还有这个。”他又掏出一瓶雅顿香水。
“稍等。”对方叼着烟卷走进内屋。
业界最没有下线的私家侦探所，竟隐藏在这不起眼的弄堂里。屋内装饰极其奢华，见不得半缕自然光，全靠屋顶殷红的二极管。
“十万搞定。”
显然价格超出方化天的预期，一丝愤怒瞬间闪现，即刻便退去，“好吧，一个月内搞定，我要杀了那狗娘养的！”
方化天拎起皮包，弓着腰，退到门口。
“方先生，三万订金。”
“嗯？他怎么会知道我姓什么？”方化天掩住惊讶，给了对方三万元现金，出了门。
门还没合上，方化天回身补充了一句：“赵侦探，我老婆只用那个牌子的香水，吴江路拐角那家店。嗯......这件事千万不能走漏风声。”
方化天羞赧至极，堂堂一校之长，受不起任何道德危机。保密应该是这行的行规，便稍微安下心来。
方化天如履薄冰，一想起晚上还要见那婆娘，心里就长满了牙，满心的怒气无处排解。
02
第二天一大早，马路上嘀呜的警笛声晃来晃去，酒精劲儿还没有消退，这一晚他和老友秦仲良在家里把推杯换盏。
小区外马路口水泄不通，闲散市民张头探脑往一处望，老秦上前一步，挨着人缝挤进去。
“啧啧啧，风月场上无完人呐！不老老实实守着老婆该儿，死在这里冤得慌。”老秦摇着头感叹。
方化天无言以对，只想日子过得快些。
“方先生你好，你要的人找到了。”
“这么快！”方化天失口蹦出三个字，说罢，兀自离去。来到弄堂口，徘徊许久，左顾右盼。这家侦探所让自己吃惊连连，惶恐不安的情绪在加剧。
光线殷红，青烟氤氲。一张体检报告似的纸张铺在桌子上，字迹方向朝外。“温庆涛”三个粗体字夺入视线，服装企业主，1979年生人，身高170厘米，体重85公斤......
方化天瞠目结舌，竟然短短不到一天。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七万元交到对方手中。
“请问，您是怎么知道我姓什么的？”方化天犹豫了好久还是问了出来。
“你来找我一定知道我的本事，请见谅，不能作答。”
03
“老公，我在派出所，他们说我是嫌疑犯，快来救救我呀！”
催命电话一个接一个，电话那头是妻子刘肃。
死者便是温庆涛，警方的调查快速铺开，牵扯进来的社会关系越来越复杂。方化天进派出所没多久，温庆涛的妻子就露面了，一双高跟鞋老土的要死，癞痢般的东西生在鞋面上，怪不得温庆涛这个狗娘养的瞎搞，糟妻也不过如此。方化天竟不知为何产生一种快感。
温庆涛死在足浴店的后院，是被氰化物毒死的，具体死亡时间在一点左右。现场凌乱不堪，估计是发现不了什么线索的。
这种杀人案多发生在城乡结合部，倒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凶手为什么会选择在院子里动手。
方化天眼神紧紧抓着刘肃干瘪的眼睛，刘肃显然无法再隐瞒下去了，原以为天衣无缝，赶上这种事只能老实交代了。
“化天，对不起，我......”
“接着说。”方化天忍而不发。
“我出轨了，可我没有杀人。”刘肃倏然抬起头，终于卸下了包袱，转而低声哭泣，歇斯底里，最终归于沉寂。
“为什么那厮身上有你的头发，昨晚他是不是和你在媾和！谁能证明你不在场？”堤坝内的洪水拦也拦不住，刘肃毫无招架之力。
04
接待室里的人坐了一整天，侯警官亲自带队在排摸线索，不时传来那几句官话套话。
“昨天下午我和他通过电话，他说有人跟踪他。”温庆涛的妻子范美华提供一条重要线索。
“说下去，再具体一点。”
“好像是催债的，他也不知道是谁。”
侯警官转向旁边以为女士，问道：“陈小姐，我没有恶意，昨晚店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响？或者有什么陌生人出现？”
“哎呦，每天都有新面孔，我哪记得住，摊上这种事算我倒霉，我也不打算干了，回老家算逑了。”
“见过这个女人吗？”侯警官手指夹着刘肃的照片。
“警官，你在开玩笑吗？女人来这里做甚？”
“没空跟你他娘的开玩笑！没有不在场证据的都是嫌疑人。包括你，范美华。”
侯警官摔门而去。
傍晚，又多了一个嫌疑犯。
两人四目相对，赵侦探身着一袭黑衣，依旧叼着烟卷。方化天枯瘪的双眼立刻充盈起来，不消说一句话，赵侦探便被引进侯警官办公室。
不一会儿，几个警员驾着车驶出大院......
05
“你就是秦仲良？”
“是的，怎么了？这个案子和我有关吗？”
老秦被这架势吓着了，神情未定，实在想不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秦先生请放心，和你的朋友方化天有关......”
没等侯警官问完，老秦抢先说：“我想你们误会了，昨晚我和老方在一起，十二点半他准时从外面回来，在他家喝酒到天亮。”
“为什么肯定是十二点半？你看过手机？”
“手机掉水里了，但他家小区路灯十二点半准时熄灭，不会错的。”
老秦知道了发生在方化天身上的不幸，出门看见睡在椅子上的方化天，想叫醒他，但还是转身离开了，他绝不相信侯警官说的套话。
目前，只有刘肃没有不在场证据，其他人天衣无缝。
也许是职业原因，这案子唤起了赵侦探的“侦探梦”，他谢绝上门业务，各处奔走，核实侦探界永恒的“不在场证据”。
他一定会像“小柯南”一样，在背后指出凶手，单是想想就振奋不已。
06
又是一个不眠夜，刘肃守在派出所审讯室门外，她满心愧疚，“难道是丈夫发现了自己和温庆涛的事情，痛下杀手？”
方化天双手拢在一起，清冷的手铐对于一位教育工作者来说极不相称。
“方化天，只有你的不在场证明有瑕疵，手铐说明我已证据确凿。”侯警官信誓旦旦，耀武扬威起来。
方化天冷笑，眼神轻蔑，没有作声。
“为何你杀人之前会去找私家侦探呢？自讨苦吃！”
“死者身上发现的头发的确是刘肃的，我想两个人媾和不至于把头发连根拔起把？对不起，我无疑冒犯校长大人。”
金属桌椅的磕碰声传到门外，掺杂着方化天的咒骂，刘肃捋着头发，心脏哆嗦不停。
“人之常情嘛，你不行，女人肯定要出去找的。不过嘛......你简直是天才，用药剂量刚刚好，中毒之后一到两个小时才会死去。其实，十一点的时候，你应该在足浴店后院等着了吧。”侯警官停顿下来，观察方化天的反应，貌似是想给他膜拜自己的时间，见对方没有多大反应，接着说：“十一点半你回到家中，正好路灯熄灭，但不是真的熄灭！你在窗户上做了手脚！”
“我查了那天的天气情况，阴天，你这种破小区，外面一定是漆黑。时间对不上了，你只能用酒精麻醉老秦，对了，老秦的手机也是你提前泡在水里的吧。哈哈哈。”
看着侯警官的嘴脸，方化天绝不相信这是他干的。思来想去，破绽一定出在跟踪温庆涛的时候，被赵侦探发现了。
07
审讯室门口，老秦挡在刘肃前面，目送方化天出了门。一辈子老友，他舍不得。方化天冲他抿出一丝笑意，却没瞥见刘肃的眼神。
赵侦探洋洋得意，不但赚了十万块钱，还赚了名声，依旧坐在殷红色的屋子里吸着香烟，品味胜利的果实。
“我跟踪人从未被发现过。”赵侦探哼了一声，“愚蠢的陷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