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者之一：一个九十岁老人的家

我得请假，老妈摔倒了，可能骨折，得住院，我请假一天回去看看。

几天前，他站在我面前，向我请假。他一说完，我没有多少反映，这样的事，再忙也得让他回去。再说，我欠他不少人情，也说完要去看他的老母亲，一直没有兑现，差不多成了官话中的谎言，所以，我没有片刻迟疑，立即说，好的，快回去吧，尽尽孝心。

他走了之后，我几乎把这件事给忘了，因为有许多事，在我看来，是比别人的老母亲还重要的。直到一个临近下午下班的时候，我们谈完了工作，好像是解决了一个我们目标一致，闹心很久的工作上的难题，彼此都有些兴奋。便很自然地谈起了家事。自然，我还是一个倾听者。我这才想起，他几天前的回家看望摔伤住院的老母亲，还差点被家事拖住，按他的叹气的样子来说，是可以用“我太难了”来形容的。

他说，过去， 因为二哥家条件好些，晚年的老母亲就跟着他一起生活，直到现在，也一直住在他那里，没有兄弟三个轮流照顾。我不主张轮流，如果二哥不让住，我就把老母亲搬过来。可最近不行了，这次老母亲一住院，二哥就大呼小叫地让我去照顾，而且中间还闹了不少别扭。

当然，老母亲住院，谁都应该去，可是，唉，他欲言又止，似乎一肚子的话无从说起了。

我说，你二哥不容易，长年累月的照顾，久病床前无孝子呀。他说事呀，这个我们都知道，每个月，我和大哥都拿钱，我是2000元，大哥条件差些，拿得少点，其实主要照顾还是我姐，她就住在县城，早晚跑去。但不管怎么说，这次老母亲住院了，他一说，我们都急着赶过去了，但在住院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很不愉快的事。

我又说，你二嫂也不错，这么多年了、、、、他打断我说，这次就是二嫂的事。不知十几年前的事了，我二嫂给母亲花二百圆钱给她买了一份保险，没想到，这次住院用上了，一看可以报销一万多元。临出院的时候，二嫂就用这个交了住院费，拿着一把单子回到病房，母亲问，这次住院花多少钱？二嫂告诉了她，她说，我有钱的，回去我给你。二嫂说，这次花的钱，也是你的。老母亲不解了，怎么花的我的钱，我怎么不知道。等好不容易解决清楚，让她明白这个钱是怎么来的，老太太却有了不满，是我的钱，为什么不给我，你们拿着。当时她这么嘟囔，大家都没当回事，哈哈一笑回家了。

你不知道，回到家，老太太还是不依不饶的，天天找二嫂要这个一万块钱。开始二哥还跟她解释，后来，见老太太执迷不悟的，根本解决不通，她就觉得，是我的钱，为什么不还给她。后来，二嫂只好到银行取了一万块给了她，这才罢休。二嫂躲在房里，一天没有吃饭，偷偷抹泪。

我说，你别不爱听，可能是有些老年痴呆了。

他听了点点头，唉，没法跟她讲理了，由着她吧。我们都想法安慰二嫂，过几天再回去，看看什么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