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君生我未生（27）
第二十七章 心动
卓君苇带着秦风走了大半个城市，直到自己疲惫不堪，肚子开始饿了，才停下脚步，颇有些无奈的说：“咱们去吃饭吧。”
秦风没有说话，笑着点点头。卓君苇看他脸上那“什么都依你，你开心就好”的表情又想生气，他这副表情，像谁？
“那你赶快说吃什么。”卓君苇口气很不好。
秦风上前一步，走到她面前，亲昵地把她的头发拢到耳后，揽过她的肩，“去吃火锅吧，热闹些。”
高三似乎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卓君苇本来忘得快差不多了，只是秦风的突然出现和带给她的刺激，把往日的一点一滴又清晰的记了起来。
她不是很念旧的人，存在于她那些旧记忆里的，也不是什么开心事。而大脑又很不争气的把一些淡忘的事情再次回放，让人重新品味。
当初的秦风，阳光开朗一如眼前，如今温柔眉眼里却多了丝桀骜，还有成熟和不羁。这似乎是相反的词语，可给卓君苇的感觉就是这样。他就像三元中学，是以前，又不是以前了。
在这座南方的小城市里，工业化气息不太浓重，一条条路上都耸立着两排高大的梧桐，又因为地理条件，入了冬叶子也没凋落多少。
推开火锅店的旋转门，一股暖气流扑面而来，中间夹杂着各种锅底的味道。秦风绅士地拉着门，微笑着让卓君苇进来。选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坐下，服务员便跟过来，礼貌地询问。
“你想吃什么？”秦风翻着菜单问他，微微抬起头来温柔的问，额前干净的碎发在橘黄色的灯光下反着光。
卓君苇闭了闭眼睛，把心里头的骚动晃荡出去，“都行。”
她有些莫名的害怕这样的场景，因为在她印象中，这种情况下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温馨感会让人把一切人和事都看得太过美好而失去了基本的判断能力。
比如她第一次和宋子期去吃火锅。
没有卓君苇的参与，秦风稍犹豫了一会儿，要了番茄锅底，几个青白小菜和几盘肉，还有常温的果汁。火锅翻腾起来的时候，卓君苇还恍恍惚惚的没回过神来，她怎么，和秦风再次坐在一起，特别是在发生了那件事后？
忙着下菜的秦风被她看得一阵不舒服，脸上还是镇定自若的样子，细心的为她布菜，只不过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来打破沉寂。
“你要什么时候回学校？”他硬着头皮问。
“还没确定，过一久吧，等诗诗情绪更稳定一些。”卓君苇慢慢嚼着煮的快烂掉的羊肉，一字一句地说。
“那也好，我会陪你一起的。”
秦风这话说的很真诚，只不过低着头，卓君苇没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卓君苇张张嘴，停顿了三秒，把想说的话改了，“你学校不是也有课吗，你还是回去上课吧，我自己也可以……”
为什么这段话说的那么，那么委婉，似乎在说，我其实还是愿意你陪我？
我一定是疯了？卓君苇在心里狠狠的鄙视自己，平时的出息都去哪儿了。
“我没关系啊，现在课几乎都结了，等你走了我再说吧。”
再不拒绝的话，接下来就没法儿收场了。
“不用。”卓君苇慌忙摆手，“我说了不要你管诗诗的事，不是为了你考虑，而是不想让诗诗知道了痛苦，这事儿，怪谁都一样。”
卓君苇的话里有话，不想做多余的解释是她的习惯，此时却又想和秦风理论一下，他是怎么把责任推到她身上的，她充其量也只是一根导火索，与炸药和火星子都没关系啊。
秦风听出这话别有含义，又不能轻易问出口，要是再触了她的逆鳞，恐怕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会走的更加艰难。
“你知道我决定了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更谈不上放弃。”秦风有些悲伤的停下筷子，楞楞地看着卓君苇。
她不是个热情洋溢的女孩子，甚至在有些情况下还很刻薄，冷着脸训斥人的时候，让人气恼又没有底气去反驳她。
秦风是幸运的，当初卓君苇在认识之初有求于他，尽力摆出甜美可爱的模样，希望博得他的恩赐，解决自己的经济问题。而后秦风抱得美人归的日子里，她除了淡淡的表情外，从来没对他有过冷言冷语。
分手的时候他觉得，这段感情这么平淡，其实都是自己在强颜欢笑讨对方的欢心罢了，主动久了，忽然有些厌倦。于是分手，而卓君苇对这个结果的态度比他预想中的更伤自尊。
也许讨好一个人也要看对方接不接受自己的讨好。
也许在爱情中自尊是最卑微的东西。
如今秦风明白了这两点，在面对她的满不在乎时，还是有些心疼。
她到底什么时候是在意的？
卓君苇并不知道此时对面的人心里翻腾而过的种种想法，看他吃的味如嚼蜡，眉头皱了起来。
既然没心情又何必为难自己，又为难别人？
“我去一下洗手间。”卓君苇擦擦嘴站起来，一只脚刚伸出沙发的范围落在走道地面上，后面一个中年女人撞了过来，手里盘子中的香菜和小葱洒在了地上。
“没长眼睛啊？”女人叫了起来。
卓君苇看看自己鞋子上的菜，压了压胸中的怒火，没搭理她。如果没记错，这个女人上次她和宋子期在餐厅吃饭时也遇到，她们，也算是熟人。
“打翻我的菜就想走？”中年女人拉住了想离开的卓君苇，眼神奇怪的打量她，“你是，那个人的女儿？”
“嗯，您记性挺好的，死人比活人印象深刻多了是吧。”
秦风不高兴了，起身把卓君苇拉到自己身边，护短地说：“这位太太，你自己撞到了别人不道歉还刁难一个小姑娘，这不太好吧。”
女人的眼神像X光一样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秒，嗤笑出声，“你说这人吧，脸蛋可以遗传，怎么这某些方面的特性也会遗传，就像人家说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话是不是扯远了？秦风看看卓君苇，见她一言不发，抿着嘴唇，拳头捏的紧紧的。
“您这么说，是您的女儿也遗传到了您的脾性了？”秦风接话到，“不过遗传到您的脾性不是最可怜的，最可怜的是还遗传了您的相貌。”
旁边有人笑起来，卓君苇还是保持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世界上有多少个人，相应的就有多少种痛苦。幸福的家庭都一样，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她可怜过这个女人，生活的不堪她也是被命运安排的不是吗？
儿时责怪这个介入她们家庭的第三者时，卓君苇会用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同情妈妈，然后原谅别人。这不是善良，而是对自己做出的退让，如果一直自己跟自己过不去，那么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能顺心如意？
如今看来，她错了，自己需要的不是安慰，妈妈需要的不是同情，对方需要的，也不是她的原谅。
“啪！”
卓君苇风一般的在中年女人脸上抽了一个耳刮子，瞬间周围就鸦雀无声了。
卓君苇打的太过用力，手掌有些火辣辣的疼，此时揉着手，嘲讽地笑了，“我妈泼辣你知道的，没办法我遗传了她。”
接着，“啪！”第二个耳光又抽在了女人脸上，中年女人似乎被打懵了，惊讶地楞在原地。
“你欠我和我妈的，暂时还一部分。”卓君苇甩甩手，毫不在意。
“小贱人，我和你拼了！”中年女人叫喊着伸手想去抓卓君苇的脸或者头发，被秦风推了一把，离两人远了些。
即使秦风不在，卓君苇也没怕过眼前这个疯女人。
“您可别动手，我女朋友说的话我不敢不听的，待会儿保不准她让我动手，您可就吃大亏了。”秦风把卓君苇护在怀里，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女人看情况不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喊起来，“哎呀杀人了，两个人欺负我这个上了年纪的人，我不活了……”
卓君苇摇摇头，“如果不想活，十年前你就应该随我爸爸一起去的，毕竟你爱过他啊，对不对？王阿姨？”
众人好奇这事儿，又不敢扯嘴问。老板也赶来了，低三下四的要拉中年女人起来。这是饭店，是做生意的地方！
“这是怎么了？”围观群众中进来一个男人，看到地上的女人立马就要去扶她起来。
还是上次那个。卓君苇心里的气愤更甚，身体都忍不住发抖。
“我劝你们最好马上离开这里。”卓君苇咬着牙说，“我们的事不要影响了别人，何况，你们想让我来宣传一下你们的家庭和谐情况吗？”
男人把女人拉起来，认出卓君苇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什么也没说就拉着女人离开了。
洗手间没去成，秦风付了钱，带着卓君苇出了门。冷风一阵阵的，她抖的比刚才厉害，秦风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气的，立马拉开自己羽绒服的拉链，把她塞进怀里。
“好点了吗？”秦风问，眼睛看着来往的出租车，高峰期都是载客的红色指示牌。
卓君苇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人一辈子都图个什么呢？爸爸年轻时，做的善事不少，让人伤心的事也时而发生，如今人世间的一切已经与他无关了。爱过的，恨过的，留恋的，遗忘的，都成了身后事。
她也是被爸爸遗留在这个世间的，留下来收拾上一辈人之间的恩怨情仇。
“那个女人以前是我爸爸的情人。”卓君苇脸埋在秦风怀里，闷声说话，“我妈妈虽然总是和我爸爸吵闹，但是却没有真的找过这个女人的麻烦。”
所以她现在觉得有些咽不下这口气了，妈妈平时泼辣，可是从来不会故意去伤害别人。如果角色对调，妈妈是爸爸的情人，对她这个情人的女儿，怕是会当成宝。
“没事的，打就打了，你要不解气，下次遇见，咱们把她骗到没人的地方，打个够。别气了好不好？”
他很心疼，就算不说出来她也是知道的。用指腹抹掉她脸上的泪水，慢声细语地哄着。
“什么呀。”卓君苇被他的话说的想笑，有些不好意思，干脆把脸全部藏起来，“我才不呢。”
冷淡习惯了的人，小小的撒娇模样可爱极了。秦风哈哈笑了起来，把往他怀里钻的人紧紧拥住，忽然之间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他什么都有了，除了她。可是又因为没有她，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
年轻人们的爱情总是这么简单吧，拥有了就是全部，失去了就是一无所有。被人当做生命里的全部，或者说爱情里的全部，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了。卓君苇耳边是秦风稳定有力的心跳声，身上是他的温度。
也许，我还是喜欢他的吧。卓君苇闭上眼睛，把手从他羽绒服里伸进去环住他的腰。秦风愣了一下，低头看怀里的女孩儿，嘴角忍不住上扬，吻了吻她的额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