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步真的会海阔天空吗.          读《金大班的最后一

退一步真的会海阔天空吗.          读《金大班的最后一夜》

最近看了白先勇先生的《台北人》，印象最深的是《金大班的最后一夜》，忽然想起好几年前看的那部改编自该小说的电视剧《金大班》，只是，区别是，电视剧里艳丽的金大班最终和温文尔雅的盛月如几经波折，有情人终成眷属，即使结局是月如因病去世，金大班的爱情依然是圆满的。也许是我们早已习惯了接受圆满的结局，所以电视剧里导演给盛月如和金兆丽的爱情画了一个圆圆的大圈，但是小说里，金兆丽的爱情只是她风尘岁月里最难以忘怀的一道明亮的色彩。她的爱情被人带走了，所以只能嫁给生活。

在《金大班的最后一夜》里，金兆丽一出场的装束就是：“金大班穿了一件黑纱金丝相间的紧身旗袍，一个大道士髻梳得乌关水滑的高耸在头顶上，耳坠、项链、手串、发针金碧辉煌的挂满了一身，她脸上早已醉意盎然，连眼皮盖都泛了红。”这样年过四十的金大班仍是人群中艳丽的色彩。她也有足够的底气对夜巴黎的经理童得怀说：“莫怪我讲句居功的话，这五六年来，夜巴黎不靠了我玉观音金兆丽这块老牌子，就撑得起今天这个场面了？”

从上海的百乐门到台北的夜巴黎，金大班在风月场打了二十年的滚，早已是风月场的老手，也早已看穿了风月女子的命运。年轻气盛时不愿嫁给那些上了年纪的，才会在姊妹间夸下海口：“我才没有你们那样恶嫁，个个去捧块棺材板。”但当她在风月场穿梭了二十年再次碰到早已是老板娘的昔日百乐门姐妹任黛黛时，也会感慨自己多走了二十年的远路。

是啊，在苦海里翻滚了二十年，她玉观音金兆丽最终还是要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离开夜巴黎，像任黛黛那样，做一个老板娘，最终还是要走上曾经所不屑的路。

如一朵娇艳的玫瑰生长在野外，沾惹了风尘，便只能住在风尘里沉沦，等着可心的人前来救赎，只是少女的爱情最终吹散在现实的漩涡里，伤了情，冷了心。时间过去了那么多年，早已看清了自己的命运，也明白只有退一步才能余生安稳。

即使要嫁给六十多岁的陈发荣，也会老早托人打听他的底细和家产，当然，没有了爱情，如果要生活，当然需要较为殷实的资产才能配得上她金兆丽。捧块棺材板过日子，也得是结实昂贵的棺材版。

漂亮而又有风情的女人身边从不会缺男人，小她六七岁的秦雄，即使对金大班一腔痴情，但是她也只能感慨如果十年前没准会嫁给他，到了无法再去理论别人的年纪的时候，她早已没有时间等一个痴心的人慢慢成长。她不会像那些年轻的女人望着茫茫大海去等待，不能把一颗疲惫的心放在船上去飘荡，时间如洪水般推着她往前走，她已没有与时间对抗的勇气。而且，她的心早已被寒水浸湿，似火的情也暖不热了。

舞场的十八般武艺她都是精通的，也早已深谙其中的人情世故与世态凉薄，仅从朱凤的一句话和神情中就能看到她的想法与遭遇，她提醒过朱凤，香港侨生只是玩玩而已，不能当真，所以朱凤被人弄大肚子抛弃时，她不再同情，只是可惜自己在她身上花的心血白白糟蹋。但是当她要带朱凤去打掉肚里的孩子时，看到朱凤的神情就知道，她爱上那个人了，金大班也由此想到了曾经的自己，所以解下戒指，劝朱凤离开。谁没有傻过的时候，她也是有过爱情的，她的心也曾如柔软的如湖水般荡漾出层层的涟漪，只是后来北风吹过，湖水结冰了，心也就凉了。

金大班在夜巴黎的最后一夜，类似一种告别仪式，告别那灯红酒绿、楚腰款款、笑脸迎人的岁月，也告别自己唯一的爱情，当她最后搂着第一次来舞场而害羞的年轻男子，在舞池晃动时，她肯定想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月如，所以她也在拥抱自己那曾经唯一的爱情。她口中轻柔的“一二三”，也是告别的倒计时。

美人迟暮，是荒凉的，二十年前不想退一步，所以在走了二十年的远路后，金大班选择了退一步，只是她的天空早已失了色彩，那片海依旧很远很远，但是她终于不用在红色的灯光中带着期盼去等待和迎接失望了，她将是风光的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