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汇款(连载22、23)
22
李非和小刘赶到工地的时候,小王正和一个瘦高的中年人攀谈。
是他?小刘疑惑道。
谁?你认识?李非道。
这就是那个仲裁案的包工头!他就是线索人物?啧!小刘有些不屑。
看到李非和小刘过来,小王赶快向包工头介绍,这是我们领导李队长,这是刘警官。这是跟吕有航有劳动纠纷的包工头,叫高顺。
你们能不能帮我要回来钱啊,这狗日的吕有航!王八蛋!……包工头高顺显然不在乎什么领导不领导的,典型的光脚不怕穿鞋的,反正也求不到这个所谓的“领导”,不必低声下气,等需要求“领导”的时候,再跪下来也无所谓。
什么情况?李非让他发牢骚,不理会他,问小王道。
高顺认识包华!
谁是包华?
就是她!小王拿起手机给李非看,正是他们刚刚讨论过的花坛施法的女人!
李非和小刘虽然知道,这个女人可能是一条线索,但也只是一个稍稍奇怪的事件而已,还谈不上有用的价值,但小王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改变了他的看法。
这个包华认识杨飞!小王道。
认识杨飞?!李非思忖道。
谁是杨飞啊?小刘问。
这个随后再说,李非接着道,好了好了,高顺是吧,别发没意义的牢骚了,你认识这个女人和杨飞吗?后一句话显然是说给包工头听的。
哦,你们问这个啊,我知道这个杨飞,那个女人是他姘头!
23
是这里吗?小王边看手机中留存的地址,边小心翼翼的寻找。
丁排,这里是丙排,再往前。小刘道,头儿,贾文跟杨飞关系那么好,怎么会不知道包华的存在,他不会故意撒谎吧?
这个不好说,但是刚才高顺说过,他也只是干活的时候偶然见到过一回,杨飞还专门交待他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李非道。
丁排,是了,然后,辰座,就是这里了。小王指指眼前的三层小楼房。村里的房子统一规划,长得一模一样,谁想出来的,用天干地支来编号,也真是挺有内涵的。
这是杨飞老家的房子,现在农村没落了,出去的人越来越多,连留守儿童和老人都被接到县城了,人烟少得很,到处都是荒凉,怪不得你不好找这个包华。李非对小王道。
有人吗?小王敲了敲大门。屋里传来一阵声响,然后是脚步的声音。
门开了,眼前的女人正是那个在路边烧纸的中年妇女——包华。
我们是警察,想来了解一些情况。小刘亮出了证件。
包华面无表情,哦了一声,进来吧。
李非和小刘看看对方,包华的平静出乎意料。
李非等人进到房间,屋子里没多少家具和家电,但是朴素而干净。正中间的柜子上放着一张黑白灵照——想来应该就是杨飞。
你们坐,俺给你们倒水喝。她的外地口音,一听就能听出来。
你别忙了,也过来坐吧,我们了解些情况就可以了。李非道。
包华没有理会,她可能把李非的话当成客套了。不一会,她从里屋端出盘子,盘子上,三个很有年代感的透明玻璃杯,印着戏水的鸳鸯和大大的喜字。
包华把杯子放在他们三人面前,然后也坐了下来。李非观察包华,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依然是平静淡漠的表情,腕上仍旧缠着绷带,但是不像监控中那样还有血渗出来,只是白色的绷带而已。对于一个只有一人生活的农村妇女来说,一切都很正常,唯一异样的就是她的平静,像一潭冰冻的死水。
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李非问。
俺是从外地逃难过来的。包华道,她说逃难这个词的时候,不含有一丝感情色彩。
逃难?小王发出疑问。
老家是哪里的,俺也不知道了,从小就被拐卖到山里,当了童养婆娘。后来,男人死了,村里人说是被俺克死的,把俺打出了村子。俺就一路逃到了这里。包华道,像是在述说一个与已无关的故事。
确实是逃难啊!李非想,他随后问道,你有身份证之类的东西吗?
包华摇摇头,俺啥也没有。
一阵平静。三个警察还在消化听到这个故事后的情绪。李非终于明白,包华的冷漠,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绝望,不,比绝望更绝望,已经不抱有哪怕一丝希望,就像她说的,啥也没有!
这个人是……?李非指了指黑白照片。
他是杨大哥,俺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彻底走不动了。他好心收留了俺。
他的名字叫什么?李非求证道。
杨飞。
你们……是什么关系?李非问道。
杨大哥对俺好,俺也对他好。包华道,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总算表露出了些喜悦的情绪,不管杨飞在外面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在包华这里,就只是一个对她好的人。
我可以理解为你们是……呃……那种关系吗?李非在这个纯朴的女人面前,还是让自已说话尽可能的隐晦些。
嗯,是的,包华显然理解“那种关系”是什么意思,她大方回答,倒显得李非有些格局小了。
不过俺们没办事,就是在一起生活,包华接着道,杨大哥说,俺克死了俺男人,他也吓跑了他女人,俺俩还真是一对。包华又流露出高兴,好像杨飞正在她的面前说出那些刻薄的话。
那,你知道杨飞是干什么的吗?李非接着问道。
在俺们那,女人就是干好家务,照顾好男人。男人们就在外面干活挣钱,他不说,俺也不问。
李非点点头。
不过,他说过,他是在外面做买卖,挣钱的。俺知道他不容易,回家来就赶紧给他换上拖鞋,递上热毛巾,端上一口热乎饭,吃饭的时候,他说了,俺就听着。俺只知道这些了。
你认识贾文吗?小刘问道。
俺想想,包华低头思索着,听过这个名字,但并不认识,杨大哥基本不说他买卖场上的事,他不想让俺掺合好像,他回家就是回家,只过俺们两个人的日子。
李非和小刘、小王对视一眼,这个杨飞倒也有些义气和担当,不管是对生意伙伴的贾文,还是对生活伴侣的包华,有什么事,都是自已一个人扛着。
那,他是怎么死的?李非还是要问出这个问题。
气氛立马又回到了刚进来的时候,追忆往事的短暂美好一下子消失了。
他是得了急病,脑子出血,家里没钱,就,过去了。包华冷淡道。
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7月15号。
李非向小王使了个眼色,小王拿出手机,里面是包华烧纸时的监控截图,他把手机递给包华,道,这个人是你吗?
包华只是简单瞄了一眼,是我,她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就像她见到第一眼见到警察时那样。
包华接着道,他说过,估计你们会来的。
三个人面面相觑。有人说过我们会来?谁?
你们稍等一下啊,包华跑进里屋,拿出一张小卡片。
李非接过来,纯黑的画面上只有一句金黄的小字:
“照进你泥泞与黑暗中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