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味杂集城市故事

《旧时味》─烤红薯

2019-04-07  本文已影响1人  6aa64bd60777

    每当回忆起童年美味,首入脑海的定是那热气腾腾、甘甜香软的烤地瓜。尤其在北方城市,那个年景本就美食匮乏,香甜之物更为难得,地瓜自然要充当起解馋的重要角色。其身影于餐桌间无处不在,或剁块熬玉米粥,或切段蒸来做主食,也可擦丝炒菜,偶尔还有削片上锅煎得两面微焦,吃起来甜香四溢。但最为钟情的却是烤地瓜,其水份随烤制挥发,留下的满是香甜味道。

    常见的地瓜不止一种,有白瓤的,在沙地所种,水份少,适合蒸食,口感沙绵,有栗子般的甘香。还有红瓤的,水份大,甜度却高,用来熬粥,又甜又面。还有一种是黄瓤,肉色橘黄,水份不多却香甜不减,是烤地瓜的绝佳选择。

    烤地瓜是当年小伙伴们人人必备技能,待到秋后,庄稼收尽,草木皆枯,正是烤地瓜的好时节。记忆中家属院边上便有农田,每当周末就变成大家撒野的场所。下午三四时许,院内同龄伙伴或者邻近相住的同学定会相约至此,大家各有分工,有的带上地瓜,有的拿着小铲,也有携火柴而来,而两手空空者自然会承担起拾柴垒灶的体力活。实践无数的我们,场地选择早已了熟于心,借着风势,寻片上下错落的田地,于背风侧挖开一段豁口。用土块在顶端圈起几层灶墙,豁口内添入拾来的玉米杆及枯草之类易燃物,用火柴于底部小心点燃,再填上些树枝木条类可以久燃的干柴,让熊熊篝火将土块都烤至通红。此时柴火也燃之殆尽,遂将地瓜掷入余火中,将红烫的土块踢入坑内再覆上土,便不再管它,用土块和残火的余温慢慢将其熥熟,此般而熟的地瓜不生不焦火候最佳。待众人在田间捉迷藏或打野仗玩累了,回来刨开土,挑出土块,从碳堆中扒拉出熟透的地瓜。当包开外面微焦的皮,露出里面黄澄澄热腾腾的肉时,定会迫不急待啃下一口,边烫的哈着气边大口嚼着,秋后黄昏那丝丝凉意瞬间随之消散,那香甜至美的味道,永绕心间。

    大人们如若烤地瓜自然不便孩童那般到田野之间,只得在家中烤制。那时仍住平房,各家皆备有炉灶,置于院内或过廊中,待炖煮菜肴粥饭之时使用,能省下些液化气钱。此时借着炉火,将地瓜塞至炉膛下层,饭菜炖好地瓜也随之熟透,正好配餐而食。世事皆在计算之中,不浪费分毫。待节假日随父母回乡下探亲时,用农家大柴灶台烤出的地瓜更为够火。奶奶家入屋便是厨房,屋内门口处用青砖盘起方整的灶台,上面安一口圆大的黑铁锅,柴火自锅下的灶口填入,扯起左手旁的风箱,火苗便顺势而起。每回老家,最喜之事便是趁大人烧火做饭时,在灶膛内塞入几块地瓜,自己在一旁双手扯着风箱,呼啦呼啦甚是起劲儿,但往往因火势过猛,地瓜取出时已近乎焦炭,无奈只得扒去大半,食里芯未焦一层,虽仍存糊苦之味也食之如怡,想来是亲为之故吧。

    若论烤地瓜最佳之处,非砖窑莫数,砖窑顶部布满碗口大的火眼,压着铁盖,这火眼便是烤地瓜不二之所。靠着火眼内底火慢慢烘熟的地瓜,火候均匀,口味极佳,此法颇有几分闷炉烤鸭的意味。无奈场地难寻,鲜有人尝试。自从发现姥姥家村口有一处砖窑,之后每逢入秋的节假日,最期待的便是去姥姥家探亲。大舅与二舅家的表哥表弟,与我三人踩肩膀的年纪,正能玩到一起,烤地瓜定是玩乐的重要环节。表弟最擅长此中之道,提前早已备好器具,用细筷般粗的铁丝两头掰成勾状,一端勾穿地瓜,放至火眼内,另一端挂在窑口。其中火候把握最为难得,欠火自然不成,烘的久了地瓜会因过软而从挂勾脱落。可年少时常因贪玩忘却时间,待想起时急匆匆赶回,可挑起铁勾却已空空如也,不免大为光火,互相埋怨。不过这对于自幼尖滑的表哥并非憾事,每当遇到此种情形,表哥便会偷偷从他人火眼中挑上地瓜取走,只留空勾假做掉落之像,从未失手。美食当前我也早将道理抛于脑后,放哨通风,共行狼狈,乐在其中。事主发现做何感想便避而不思了。

    记忆中食得最为香甜的地瓜便是在姥姥家,时逢寒假,父母忙于公务,将我送至姥姥家暂住。记得那时睡于火坑之上,舅舅因我自城里来,怕身子娇气染上风寒,故尔总多烧几分柴火,夜里钻入被窝,暖烘烘的极为舒适。冬季地里并无农活,舅舅便去砖窑打零工贴补家用,下班归来已是入夜,知我嘴馋,每去窑上定携几块地瓜,专程烤好揣怀中带回,趁热给我与表弟分食,其选的定是上好黄瓤。寒冬雪夜,缩在温热火炕的被窝中,吃上几口还热腾腾的地瓜,那便是最幸福的光景。

    如今砖窑早已不在,姥姥与舅舅也相继故去,那段温情只得永存记忆之中,每当思起,不禁泪目。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