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典論·論文于丙申年三月三十

2019-01-18  本文已影响0人  藍原雨宮蓮

       人于世,有情有義,有愛有恨,知而後有思,思而後有感,感而後有志。然壽有限,情思種種鮮能久,唯文雋永,故古今凡情至意誠思深志遠者皆書以文以記之使之久。

       昔讀魏文之論文,言文格,文辭,文氣,文用,申文之大義,不禁拍股而嘆。自建安以來,凡著文以說情言志者,莫不循法度守格律。文縱各有所長,或辭賦或表章或體氣或論理。然其長也不逾矩使文恣意而無形。文士唯文以驕,是其文有法且格,大類白丁鄉老之語。否則不成文,不以文士名。此文之所忠,魏文于論文篇之志在。

       魏文所論文之所以甚為詳妙,然自韓退之后,凡欲文必也有一物于文中,而魏文帝丕不曾言及者。何哉?其必曰:文以載道。

       道者,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是物皆有道,顛倒而現不同。故宋明時,程明道長於論理,張橫渠長於體氣,程伊川長於氣稟,周茂叔長於演繹。朱晦庵善辨理氣,陸象山善使明心,王陽明言必及良知,李卓吾書必說本性。賢者見不同文相異,然道一以貫之,亦獨立不改,周行不殆。閱此有道之文,一字一句皆現道其中,使人若游大海,滄不可知,若攀高山,長不可問。幽中窺瑰寶,溟中訪潛蛟。觀星辰而忘我,察月華而空心。思之越切,感之越深。慨發以志,求諸己身。目之一而不忘,誦之數而不厭,此文道之能。

       進世萬民著“文”,然其中堪以文稱者寥寥。自文學革命以來,輕文法,去文道,重白話,入以鄉土。是故文士自稱者如過江之鯽不可計數。其中吾自觀之,自熊逸翁,張立齋,梁壽銘,牟離中,馮芝生之後華夏幾無文士。此五君文,或如張立齋,熊逸翁恪守古之文法,或如梁壽銘,馮芝生雜之以白話。五人皆發而不離者,文道也,故五人文也感人。中庸有言“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故無論文格,文法,語用如何,文道皆不可離。今之無文士,無可稱文之字篇,是今文皆無道也。

       讀無道之文字,若食之物味同嚼蠟不堪入口,若飲之物棄之不甘于身無用。一字無可察其妙,一句無可引人思。百頁之目須臾而過,問所讀何?不知其可。無道之文比有道之文,若山根無見岱宗之望,干海不及大海之滄,土骨不若荊壁之翠,虬柯難比絳樹之璜。無道之文不過枉費書者之筆墨,讀者之時光,僅此。哀哉,今文之衰弱至此,無道文荼毒閱客,載道之文何處尋之?

       有感而書,拍股所成,不知言之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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