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鸿（四十四）

磐娃的心思（二）

李轻鸿回到家的时候，李疏桐正在用清水冲洗几只宰杀好的土鸡，李铁山伴着她，正在说叨：“ 这娃子太狠了，三只鸡都是被钢珠正中爆头，咱鸿鸿蚂蚁都不踩，连只蛾子都怕，嫁给他我都有些不放心了......”

李疏桐说：“那你等会儿你别吃，‘小鸡小鸡你别怪，你是阳间的一道菜’......那你杀鸡的时候你不狠？你还杀几次杀不死，不能给鸡个痛快，你才狠......”

李铁山说不过她，正在求饶，李轻鸿进了厨房，李疏桐看她已经悄默声地进了堂屋，把包放下，也不知道她给李葭川送了什么，什么东西都往李葭川家里“扒拉”，真是蠢死了。

看在她过几天定亲了，也不跟她计较，便说：“磐娃来过了，送了几只杀好的鸡，让给你补补......”

李轻鸿心说，磐娃才不会这么说话，便问妈妈：“磐娃是放下鸡就走了，还是待了一会儿才走？他等我没有？”

李疏桐正想说“等了”，李铁山说：“大门都没进，放下就走了，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来咱家吃饭吧，他来就来，不来就算，但你得打个电话，这是基本的‘样子’ 。”

李轻鸿本来无话可说，没什么好解释的，“所见即是我”，我就这样了，磐娃早知道早超生。听她爹爹一说，她认真想了想，给李磐发了一条短信：“最邪恶的磐娃，鸡跟你有仇嘛？来我家吧。你不来，我就把我家房子哭塌。我就说是你一弹弓把我家房子打塌了。”

李磐看到她短信的时候，正和他爸爸李长恭在“议事厅”议事。说是“议事厅”，其实就是他家院子，用他二伯李长谦的话说，这叫“幕天席地，纵意所如”。他家院子很是阔朗，靠西边院墙有一张质地坚硬、色泽黄润的石案。他二伯又说了，这叫“叠石成桌，苍古之美” 。他和李长恭都是粗人，不耐烦这话，总之就是这石案能吃饭，能睡觉，能议事，三项全能。四面散落七八个石墩 ，他爷爷，他二伯，他哥哥来了，有个坐的地方就行了。他也不耐烦什么“议事厅”这名字，听着煞有介事，他最烦了。

今天李长恭从厂里早早回来了，听说小六射杀了他妈妈好不容易养的六只鸡，他得回来给鸡脱毛了，他最喜欢吃鸡了。谁知道这小子给鸡拔好毛就给他“准丈人家”送去了，真是男大不中留。不中留就不中留，嘴耷拉着都能拴驴了，李长恭问他：“谁惹你你找谁去，跟只鸡过不去，可见你拿他没法。这人是小八吧？”

李长恭又说：“ 我都打听过了，鸿升木器厂有我们的人......轻鸿这丫头啊，除了工作，就是学习，三四年了一个朋友没谈过......我还奇怪呢，听说喜欢她的人排队能排到厂对面，若不是她心里装着你八哥，把自己耽误了，能有你啥事啊？你毛都没长齐......”

“你小子真是命好......明天给小八送份大礼......轻鸿这么好的姑娘，跟她妈妈一样，都有情有义......”

“小八他就是个傻子，长于妇人之手......虽说‘长东家的’很有见识，毕竟没有亲自搬过砖，没有亲自挣过钱，纸上谈兵，家里四个书柜也是白瞎......把小八教的有点娘......”

“放心吧，小八不是你的对手，毕竟你一口气射杀六只鸡......去，把剩下的三只也送过去，凑成一个六字......”

李磐看看李长恭，话都被他说完了，他能说啥，只能把嘴撅成那拴驴的桩啦......

注：等写完轻鸿妈妈，要写爹爹了，一个一个来，排成排。爹爹原型脊髓受损，两年就好七七八八了。为了增加悲剧性，我改成了六年。并咨询了我的医生朋友，有六年站起来的案例。但原型不是这样，原型下肢受限没有那么严重。我是一个“生命不息，考据不止”人，并不喜欢为了制造悲剧性更改事实，惨于生活。这不是我。

所以，我又把轻鸿爹爹改回了原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