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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纱》:女性的精神成长之路

2022-02-27  本文已影响0人  神经漫游者_Kirito

面纱一词,意指有二。一是人性的面纱,小说的过程就是一个不断揭露人性的过程。二是面纱作为多为女性会佩戴的物件,隐晦对照着小说中的女主人公吉蒂。

我在读完小说后的第一感觉,是觉得女主吉蒂的每一次遭遇,都是由她身边的人物一手造成。曾经的她是一艘小船,只能随风逐流,无力对抗。但在经历一系列的事件之后,她成为了一艘自己拥有动力的轮船,知道自己该驶向哪个方向,同时她也具备了足够的能力,能够带着自己爱的人前往心之所想。

现在回过头来再次梳理,我发现脑海中依然闪耀着一群鲜活的人物角色。所以这次我们不妨从“以人为镜”的角度出发,再来重温一遍这部经典作品。

吉蒂的第一面镜子就是她的情人,唐生。这个人物在起初,对应着是吉蒂对于生活的全部向往,她单纯地认为只要两个人之间有爱,生活就能非常美好地进行下去。这是一个还处在“爱情能当饭吃”的阶段。

为什么吉蒂的生活观会如此?自然脱落不了她的生活阅历以及成长环境。此时第二面镜子,吉蒂的母亲发挥了作用。

从小时候开始,吉蒂由于长得比妹妹更好看,自然收到母亲的更多优待与关注,母亲认定她一定会嫁给一个“权势之人”,从而过上优渥而幸福的生活,这样的想法自然也影响到了她。导致她沉迷在男性的追求之中,以为主动权还在她的手中,这样的想法直到她“25岁还未出嫁”的既定事实而改变。

即便你长得再好看,没有嫁出去的女人自然就会一年一年地掉价,这是还未形成独立人格的女主在社会的裹挟下,默认接受的一件事。

于是乎,她决定赶在妹妹之前结婚。这里出现了第三面镜子,吉蒂的妹妹。

吉蒂的妹妹是一个先天条件完全无法与姐姐相比的一个角色。她的人生轨迹非常平常,到了该结婚的年纪结婚,稍微放低一些要求,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对象,然后结婚生子。然而就是处处不如自己的妹妹,让吉蒂感觉到自己不能过得比她差,即便结婚的早晚,也是一个对比的条件。这时候,女主的人生观依旧是非常浅薄的,她的行为从在这里开始,全都是对比他人而采取的行动,并非出自于自己的思考。

由于吉蒂对于真正的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并不了解,于是她找了一个没有情趣,长相、社会地位和经济条件都非常一般,但非常爱自己的细胞学家沃尔特结了婚。除了要比妹妹结婚更早,这里还有她选择嫁给沃尔特的另一个原因,因为这样她便可以远离英国,和丈夫一起前往香港。这样一来,她便可以逃避母亲那边的压力,她不想面对母亲的抱怨和数落。

从这里可以看出,此时女主吉蒂的认知范围非常的小。在她的世界里,爱情是比较出来的,而不是自己的选择。生活的方向也亦是如此。

吉蒂选择了自己并不那么爱的一个人结婚,这为她开篇中的偷情行为做出了合理的解答。现在轮到第四面镜子出场了,女主的丈夫沃尔特。

沃尔特一开始是非常痴情、绅士的形象,是一个方方面面照顾吉蒂情绪,为她考虑的好丈夫。但直到他知道吉蒂出轨的事情发生,他的人物形象虽然很想维持,但已经出现了一丝裂缝。

在前往霍乱肆虐的中国南方小镇梅谭府之前,沃尔特的精神世界比吉蒂来说,看起来要层次更高一些,其实也没有多大差别。事实上在妻子偷情行径暴露之前,沃尔特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不懂情趣的学究。但到了两人摊牌的那一刻,沃尔特才透露出,他其实知道吉蒂这样的女性喜欢什么样的风趣,喜欢什么样的回应,但他偏偏没有选择那样做。沃尔特选择了自己想做的,以及所有能做的,偏偏不去选择做那些妻子会喜欢,但自己不想做的那些事。他觉得这是忠于自己,并且自己也在最大程度上照顾着妻子,自己的人设已经近乎完美,但妻子依旧出轨了。

妻子不爱丈夫,但丈夫的种种表现让妻子认为自己也有充足的理由,她的偷情被包装成“人有权利去追求美好,包括爱情”。丈夫看上去更爱妻子,但他只表现出他能表现的,事实上他的做法只是满足了他自己对于“丈夫”角色的幻想,其实忽略了妻子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所发出的那些具体的信号。

两个人此时在精神上,其实不相上下,但介于读者大众自然倾向于对直接“出轨”一方的批判,所以小说里丈夫沃尔特在摊牌那一段,占领了道德制高点,他对于出轨的妻子是一种俯视的视角,像是在训一只犯错的狗一般,高高在上。

到这里,吉蒂的精神之路才刚刚开始。她只觉得自己刚刚失去了情人那边的爱,现在又上了“不忠于婚姻”的绞刑架,身心俱疲,所以她接受了沃尔特要带她去瘟疫肆虐的梅谭府,她觉得这是沃尔特对于她的惩罚,要带着她去死。

吉蒂一开始的状态是惊讶,她惊讶于这个曾经“处处为自己着想”的丈夫怎么会突然如此狠心。但当她真的来到梅谭府,真实地看到因瘟疫而病死在路边的人,发现自己真的要在这里久居时,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

丈夫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之中,现在他们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吉蒂在梅谭府即无法履行妻子的义务,也无法在日常中帮上什么忙,整日无所事事,精神上的压力让她异常憔悴,她虽然每天都有正常的吃喝,但和当地感染瘟疫的人相比也没有什么差别。当一个人失去了和社会的连接,失去了自己在社会中的意义,人似乎就不再为人。因此女主在丈夫的物理恐吓(瘟疫),以及精神压迫(刻意忽视与放任不管)的情况下,开始了自我救赎。

帮助她实现救赎第一步的是第四面镜子——当地的副专员韦丁顿。在小说中,他是吉蒂精神道路的引路人。韦丁顿看起来小小的个子,不修边幅,但他却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当他知道沃尔特夫妻二人每天都在吃沙拉时,他便意识到这两个人是过来求死的(因为沙拉用的是新鲜蔬菜,不需要经过高温处理,而瘟疫很容易通过饮食的途径入侵)。于是他建议吉蒂去修道院看看,那里生活着来了8-9人,最终在瘟疫中只剩下3人的修女,这里其实是在为她引一条生路。

接下来,对吉蒂影响最大的镜子出现了——修道院院长。传闻中,院长来自于法国赫赫有名的贵族家庭,他们家的城堡遍布在欧洲各地。吉蒂第一次接触她时,便知道自己和她之间的差距,一种人格力量上的差距。她能够在瘟疫中带给人安详、平静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同时具备的勃勃生机,让在她周围的人无所畏惧,并且发自内心地去帮助身边的人。

修道院长期接受瘟疫中没有人的孩子,尤其以女孩居多。因此这里就需要修女对孩子进行照看。小说中没有提及修道院是否真的缺人,但院长在看到吉蒂的精神状态后,给了她一份照看小孩的工作,而正是这份工作,让吉蒂获得了被人需要的感觉,让她找到的自己存在的意义。她逐渐发现,自己在和这些内心强大的人接触中,心态开始逐渐变好,自己对于他人的爱也不在那么狭隘。原来走出来的世界是那么宽广,而当初为了爱而寻死觅活的她,现在想来也变得十分可笑。

吉蒂开始能够理解自己,同时也能慢慢理解他人。虽然有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会去想,沃尔特是否真的是为了报复她才带她来到这里。但这件事在她忙碌于照顾修道院的孩子时,逐渐变得不再重要。她在看周遭的景色时,竟然也能变得鲜艳起来。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吉蒂孕吐的出现,加速了剧情的发展,也加速了沃尔特的死亡。

吉蒂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其实吉蒂知道,沃尔特也知道。因为吉蒂结婚两年,都没有怀孕,但在和情人偷情后,自己就有了。可以说,沃尔特在特意赶回来看吉蒂,同时问妻子“孩子是谁的”时,他其实已经做好的回归夫妻之情的准备,但吉蒂的一句“我不知道”彻底杀死了沃尔特。

这里小说中是有一段吉蒂的心理描写的,女主知道这时候只要撒一个慌,他们的关系就能一步步回到正规。但是,吉蒂成为了当初的沃尔特,她知道这样做会出现什么结果,但她选择忠于自己,选择不说沃尔特想要的那个答案。这里也是女主精神转变的一个节点。以前的她是站在十字路口的人,她不知道要走哪条路,未来会有什么。现在的她已经和当初不一样了,她知道路会通向哪里,并且她能自己做出选择。

不久后,沃尔特就因过度劳累而染上瘟疫。临死前,吉蒂希望他能够在临终前解脱自己。此时她的心境和精神力量已经在沃尔特之上。于是她真心实意地请求沃尔特原谅她。她对沃尔特喊出了“亲爱的”,这个词她之前只会对小猫小狗小孩说,从来没有对沃尔特说过。然而就是这个举动,让沃尔特在临终前说出最后一句遗言——“死的却是狗”。

“死得却是狗”是《挽歌》中最后一句,故事的大概情节是,一个善良的人救了一只狗,最后狗因为一己私欲(和人一样)咬伤这个善人,所有人谴责这只狗疯了,并坚信善人会死,但最后善人痊愈了,而狗死了。

在这场道德的博弈里,沃尔特以为自己是善人,而吉蒂是狗。因此他在得知那句“我不知道”时,从另一个层面来说,也符合了他的心里预期,就是他仍旧希望吉蒂活在悔恨之中,那个孩子将一直让她保持着对于自己的责备,而他依旧是受害者,是没有办法的善人。所以沃尔特一开始说“别大惊小怪。我刚走了一段难走的路。现在我已经全好了。”因为死亡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

可是,吉蒂在他临死前的表现,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现在的她完全没有任何思想包袱,全身心地乞求得到自己的原谅。这样对比下来,自己的行径反而显得丑陋不堪。同时现在吉蒂所扮演的角色,这不正是自己所扮演的,全心全意为妻子考虑的丈夫形象吗?这样一来,两人的角色在临死的那一刻进行的对调。吉蒂变成了善人,而他成为了无法走出桎梏,这些日子尽是在折磨自己妻子的恶狗。

沃尔特的死促使吉蒂的精神得到一次提升。也让这次的“赴死之旅”划上了一个句号。失去了众人眼中,她只是为爱付出,过来照顾丈夫的任务,同时再加上怀孕在身,现在的吉蒂必须要回到香港,开始她独自一人的旅程。

然而,回归香港的第一天,她再次碰到的当初的情人唐生。出于韦丁顿的好意安排,他觉得吉蒂需要一些朋友的陪伴,于是邮电同志唐生的妻子帮忙照顾一段时间,把吉蒂带到他们家去住。

吉蒂一开始是拒绝的。在回去的路上,她曾经想过当初的自己只是被蒙蔽了双眼,脑海中唐生的形象也在慢慢丑化,他的脸是发紫的,还有双下巴,衣服的穿搭也让他显得臃肿起来。但是当吉蒂再次见到唐生时,她发现唐生没有变化,他甚至比之前看起来更年轻了。这让她有些无法接受,同时好不容易认为自己已经强大起来的内心,竟然在另一个环境中变得不堪一击。

接下来,失控的一幕出现了。吉蒂在唐生的攻势下,被欲火烧的面目全非。但这一次,自厌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吉蒂正视了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她不能仅仅责备自己,而放另一个人逍遥法外。于是几天后,当唐生再次找上门时,她说出了自己对自己的厌恶,并告诉唐生,他也是可恶、淫荡、充满兽欲的畜生而已。

这段情节,唐生作为一面镜子,让吉蒂认识到人性的欲望不是说克服就克服的。而她现在能做到的,就是正视自己的欲望,做出自己的选择,然后继续走下去。这就是她在精神上的进一步提升。

几天后,吉蒂选择离开香港,在回到英国的船上,她收到两封告知她母亲死了的电报。

此时吉蒂的经历已经让她蜕变成一个全新的人,对于人已经具备的十足的洞察能力。一回到家,她发现父亲正在悠闲地看一份报纸。她知道,母亲的死对于父亲来说是一种解脱。父亲看到没有提前通知哪天回家的女儿突然出现。想到的不是去拥抱女儿,而是特别解释一下他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看报纸。人性的伪善,或者说是道德的枷锁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即便父亲已经到了五六十岁,但维持“爱家庭、爱妻子”的良好形象仍要一直进行下去。

吉蒂看到父亲,如同看到曾经的自己。于是在最后一个场景中,她希望让父亲的晚年能够过得更加轻松一些。她看到父亲即便在自己的房间了,看到女儿来了也不敢抽烟,便告诉他——“我喜欢闻烟斗的味道”。

在最后时刻,女儿揭开了父亲的面纱。似乎这个家庭,终于可以真正的生活在一起了。

在经历了一连串的遭遇之后,吉蒂的精神成长之路就此告一段落。借用书中的最后一句话作为结尾:所有的错误和蠢事,所有她所遭受的磨难,并非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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