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一书丨别担心孤独终老，人生而孤独

不记得上一回读科幻小说是什么时候呢，没有对科幻场景的想象力，所以选书的时候，也不会考虑，但得缘于周五的读书会，读的是郝景芳的《孤独深处》，一口气读完，仍然意犹未尽。

很多人知道《孤独深处》，是因为里面收录的《北京折叠》获得了第47届雨果奖最佳中短篇小说，但对于几乎不读科幻小说的我来说，这奖项并没有什么意义。

在郝景芳的作品里，相对具有未来感和科技感的情节，我更爱看她笔下的抽象意象，比如相由心生，比如勇敢，比如孤独。

书名也是源于我对科幻小说的感觉。科幻小说构想一个可能性的世界，人站在这个世界的边缘，最容易感觉到出世和异化。出离世界的感觉是最孤独的孤独。

那什么是孤独？

三木清说，孤独是在街上，而不在山上，在许多人中间，而不在一个人里面。

莫拉维亚说，孤独是名望，仿佛商店橱窗里陈列的水晶，你被安置在那里展览，供人世间欣赏。

马尔克斯说，孤独是一架周而复始无法停息的机器，是一个转动着的轮子，这只齿轮，要不是轴会逐渐不可避免地磨损的话，会永远旋转下去。

那在《孤独深处》里的孤独是怎么样呢？

以虚幻的背景讲了现实故事的《北京折叠》，四十八小时，不同阶级的人生活在三个空间里，定时翻转，人们通过轮流休眠的方式在北京生活。

现实的世界里，虽然不会折叠，可是等级是存在的。

要是大家安于一隅，倒也还好，第三空间里人声鼎沸，也是一派热热闹闹，喧闹而庸常。

又偏偏人是会比较的，所以就有从第三空间上升到第一空间的高级蓝领，有努力想进入第一空间的第二空间年轻人，也有像老刀那样冒险从第三空间偷偷去第一空间的人。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像老刀这样的人太多了，单单是生存，已经要很拼命了，而且还无法企及身外的一切。

对于千万蜗居在这个偌大的城市的人来说，有太多的不安全感和太深的恐惧，因为连接不上城市的节奏而产生孤独，而我们都害怕面对这种孤独和被孤立、被遗忘的状态。

人活在大地上，充满劳绩，却诗意地栖居。这话说得太抒情。人往往是带着睡意栖居的，醒来也仍在睡。当梦魇来临被惊醒之后，人们用自我催眠的方法继续睡去。睡去比醒来好过得多，睡去之后，生活的一切都可以容忍。惊恐可以容忍，屈服可以容忍，限制的自由也可以容忍。

如果说《北京折叠》是与生活格格不入的孤独，而用一曲震撼天地的弦歌去表达自己的抗争的《弦歌》和《繁华中央》，则是对自由坚持不懈的孤独。

故事很简单，外星人入侵地球，地球人反抗。

有意思的是，这些外星人只要求臣服而非杀戮、而且还重视文化艺术，于是，艺术成了避难堡垒，人们选择听音乐会来躲避灾难，所以，是否反抗并没有同想象中那么「必要」。

但为了表面的和平，努力地合群着，害怕孤独而失去自由，值得吗？

有人选择明哲保身，有人选择无助顺从，而有人选择背水一战。在面对几乎无懈可击的钢铁人，主人公们以音乐作为武器来反击，充满了美感又悲壮。

孤独和自由并不是二选一的关系。

在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中，成败已然不重要了，无论什么身份，心中一如既往的坚持是对自己存在过的最好证明。

千万蚁族是孤独的，王者是孤独的，自由者是孤独的，抗争者是孤独的，梦想者是孤独的，生的人是孤独的，死去的人也是孤独的。

《阿房宫》里，「一诺千年」的秦始皇在「绝境中有害人之心，顺境中却有不忍人之心」的市井小民阿达的帮助下魂归故里。

除了身份，两个人对承诺的选择和重视程度也是不同的，秦始皇说，有诺即有诺，阿达不懂他的顽固，心里想千年过了，有诺早也废了。

秦始皇说，他的死亡是顺常人之性，阿达也不懂，但后来再想起的时候，他觉得这些话在心里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了。

死亡是平常的，但对活着的人是有意义的。

《生死域》里，生前拥有的感情，欲望都出现在主人公自己编织的梦，然后，就看着自己的世界瓦解，最后，接受现实，选择遗忘，开始重生。

从身体死亡到喝孟婆汤失去记忆，肉体的死亡，和精神的死亡，并不是同时的，但这些经历都是一个人的，都是孤独的，因为人的悲观都是不相通的。

但面对孤独，不必害怕，不必自哀自怨，孤独并不可耻，因为维特根斯坦说：人在水中时天生就有上浮的趋势，只有通过努力才能达到水底，越往深处潜，阻力就越大，也越孤独——进行思考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