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皇后-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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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田斗真是夜总会Pier的常客，从每周只来上一天班的兼职侍者到新来的姑娘他都了如指掌，他这个人有个小小的癖好，就是八卦，虽然他本人总把“好奇害死猫”这句话挂在嘴边，自己倒是热爱在Pier这种复杂的环境里收集各种消息。

这天也不例外，他坐在上个月刚来的姑娘Grace的身边和她聊电影，冷不防听见背后的卡座有人高声提到了熟人的名字。

“森元那家伙——”

不说别的，生田的记忆力非常好，于是此刻他将说话的人和神田组的二宫和也的副手对上了号。

事情的发展很简单，生田任由之前陪神田组那家伙的姑娘亲昵地缠着自己的胳膊，一边喝着乌龙茶一边配合地作出反应。“……他说他们老板在办公室摔了两个高价拍卖回的花瓶，”对方抬眼看着他，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地颤着，看上去温柔又楚楚可怜，“真是吓人。”

“是吗。”生田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可是——”他低头回应了对方的目光，嘴角的笑容看上去狡黠而可爱，“你把这些告诉我没关系吗？”

“不可以吗？”长着一双顾盼生姿的大眼睛的姑娘顿了顿重新扬起笑容，“抱歉，生田桑，我下次不会再说了。”

生田从钱夹里拿出两张一万日元的纸钞给她，抽回手的时候顺手摸了摸她细腻的脸蛋，“想喝什么你自己叫吧，我来付账。”

生田对自己惹年轻女孩儿喜欢这一点引以为傲，但松本一点也不关心他怎么游戏人间，“如果这样的话，Nino手下人的嘴还真是不严。”

生田叹息般地笑了一声，“是因为你不了解Pier这种地方，人们去那里就是为了说平时不能说的话。但这回确实很奇怪——”他顿了顿，“他说了一句话。”

“什么？”

“他说，‘二宫这回是连本带利拿回来了，真会做生意’。”生田那边像是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嘈杂一下子又涌进了听筒，“但是据我知道的Nino现在可还没接手森元的任何一家店。”

“他的嫌疑很大。”松本听着那边过分吵闹的音乐声，心情却没之前那么差了，他强行解释为案情有了进展，而不是出现了二宫并非凶手的可能性，“我明天还是会去Nino那里问话。”

对方敷衍地嗯了一声，显然不太关心这些后续的事情，“你们结束之后要不要一起喝酒啊？”

工厂藏在一片树林之后，占地面积也就五百来平米，外墙刷了铁灰色的漆，经年累月的老化和污迹大片大片地爬满了墙壁，这原本就是一个拒绝外人接近的标志了。而此刻那扇锈化得吱呀吱呀的铁门前停着一辆雷克萨斯LS，光亮而钢琴漆在夜色下低调而优雅地泛着光。

附近的居民不太了解这个工厂，有说是做玩具加工的，有说是很多年前倒闭的食品厂，没什么存在感，也就没有固定的说法，反正与他们日常的生活没什么关系，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二宫站在厂房里，头顶的灯滋滋啦啦地响着，被窗户里漏进来的风吹得不断摇晃，动摇不定的阴影把他文雅的脸划分成了扭曲的色块，二宫伸出左手朝后摆了摆，之前出现在那台SUV后座的西装壮汉迅速又干脆地关上了那几扇窗，灯光一下子稳定下来。二宫眯起眼睛扫了一遍眼前的东西，几台大型机器积着不厚的灰，结着数量不多不少的蛛网，怎么看都是快要倒闭破产的样子。

突然静默中传来一声遥远又沉闷的铁链拖动声，二宫轻巧地挑起嘴角，像是在等着这声音一样满意地微笑起来，然后抬脚循着那声音走去，陪着他来的手下安静地站在原地，像是根本没意识到他的离开。

二宫和松本不一样，他们曾经度过了好几年青春年少的时光，但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们那时都青涩而幼稚，而现在不一样——二宫按下陈旧得几乎辨别不出上面印刷的字样的电梯按钮，黑色的手套上立刻沾上一层经年累月的灰尘，他是神田组的二宫，是阳光下的影子，他知道这是松本一直想要逃避的问题，但对于他来说这就是板上钉钉的现实。

和老旧的电梯全然不一样的泛着深沉反光的金属门出现在眼前，二宫在门上摸索了几下轻松地打开一层暗格，里面是三个三角排列的锁孔。

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高科技的密码锁只能用来防贼，二宫冷笑了一声，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沉闷，他从上衣内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往手里一倒，三枚钥匙落在了掌心里。

“我正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过来呢——”

二宫面色平静，仿佛这不速之客也在他意料之中，但他手中却猛地攥紧了那三把钥匙，他缓慢地朝声音的方向扭过头。

“该说初次见面吗，二宫桑？”

弹道测试的结果比松本更早到警视厅。

就算检验官是佐藤，这个速度也够惊人了，松本挑了挑眉，“他们涨工资了吗？”

课长看了他一眼，“堂本桑很关心这个案子。”

“哪个堂本？”

对方顿了一秒，“公安的那个，堂本光一。”

松本合上弹道测试的最后一页，把它放在了右手边文件的最上面，他看了一眼手机，眉毛纠结地拧了起来，但他的纠结只持续了几秒，数秒后他站起来朝课长点了点头，“我去找二宫问话。”另一边坐在桌前看资料的新人山田抬头看向他，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松本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朝山田勾了勾手指，“你和我一起去。”

对方迅速站起来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山田这样的新人通常很招人喜欢，警察学校的优等生，办事伶俐又认真，为人谦逊，松本不是那种常规意义上的平易近人的前辈——说实话警视厅的后辈都觉得破案率第一的松本警官是最难接近的人物——但不意味着他没有慧眼识英才的能力。

松本回想着案件的每一个细节，却听见一阵不紧不慢脚步声慢慢临近，他抬头。

对方个子并不算太高，穿着剪裁精致的西装，袖口的宝石袖扣闪闪发光，他本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到松本后露出了一个微笑，看上去优雅又迷人。

“……光一桑。”松本也挂上了笑容，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检验课那边，感谢您的协助。”

堂本光一没有接这句话，而是越过他看了看他身后的山田，“去取证？”

“例行的问话而已。”

这位公安的大人物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松本，脸上的微笑已经收敛起来了，“辛苦了，松本君，这个案子——”他歪了歪头，眼神里透露出一些探究，“我们公安这边也很关注。”

然后他没等松本再说些什么就绕过他们走进了办公室。松本转头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但关于这个案子的一切都还不甚明了，于是他也只能放弃探究堂本光一的用意。

“松本前辈？”山田适时地发声。

“没什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