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文/青明山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走出乡民政办公室 ,韩星一脸茫然。
沉寂、悲凉、孤独、痛苦的不幸婚姻,随着一枚印章的一按,意味着一切的一切尘埃落定。他丝毫没有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觉心情更加凝重。一合一分看似平常,可其中包藏的酸甜苦辣悲喜哀愁几人能懂?
他走到街口,买了几个梨,并给她递了过去。他不忍目睹她的那双眼睛,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它深藏了七年的婚姻创痛,盈着一池的酸楚,只要轻轻一触,那将是一片汪洋!她也许不明白他给她送“梨”的真正寓意,但她能感觉到有把无形的刀子在刺痛她那颗受伤的心。她想哭,想尽情的哭。她想恨,可怎么恨呢?
她没有接,只是疲惫的拖着如铅的步子,静静地走了。
韩星呆立当街,梨子散落一地。
往事不堪回首!
中学毕业那年,他十九岁;十九岁那年,他在父母的一再催促下极不情愿的懵懵懂懂办了婚事。她是邻村的女孩,长他三岁,小学未毕业。人是很本分很勤劳的那种。在农村,人们讲究的就是能找个勤劳、善良、本分的女人过日子,那样的日子才踏实。
她是堂姐介绍的,原本并不认识,谈不上了解,更说不上爱。定亲没一月他想悔亲 ,然而一贯孝顺的他又生怕父母焦急和责怪,何况花了钱。后来他很无奈的装傻,以期望他变傻的消息传到女方家里而顺利退婚。
那是个细雨蒙蒙的早晨,他从山里挑了一担木薯回家,穿过山脚下那片乱坟岗时,他加快步子,几近如跑,担子在他肩上一颠一颠的,口里不住地说:“鬼,鬼!看见吗?”进村时逢人就喊,活脱脱一个癫狂之人。他狂跑时故意跌入烂泥田里,裹了一身泥;回到家去挑水冲凉时又掉进水里。农历的十一月,天很冷,他浑身战抖,牙齿上下打架咯咯地响。他顾不了那么多,他只想退亲,还惟恐不真。他想,是不是要到猪圈抓把猪粪往嘴里塞?转而又想,那是不是很臭哦?这念头只一闪即逝。父母和亲戚朋友来看他,他躲在洗凉房里泡澡不肯出来。父亲吼道:“鬼在哪里,我看!”
母亲急坏了,忙盛了一碗饭,装了一小杯酒,点了几柱香到村口去祭鬼、招魂。当晚还跑到几公里外的华西村请仙姑做法送鬼。韩星也急了,不敢再装,如果母亲急出个好歹,那造的孽就大了。送鬼过后他就好了。好了的他,只有几个较好的伙伴知道他为什么“撞鬼”。
其实韩星爱的是村子里的春妹。
记得家里准备给他提亲那会儿,他说:“首先问春妹,如果她不同意就随便你们。”没几日,媒人回话说春妹母亲说要个“倒插门”的女婿。如果满足这个条件就可提亲。他母亲听了这话老大不乐意:“我孩子只配‘上门郎’的命?”一言不和,提亲的事化为泡影。
后来得知,媒婆牙根没到春妹家说亲。因为对她家有成见。这是韩星婚后两个月,春妹在小河边亲口告诉他的。
那是中秋夜,月亮发出白惨惨的光。湿重的河风吹来,有几分清冷。几乎哭泣的春妹说:“她瞎说的!她根本没到我家!”韩星神情木然,口中喃喃说道:“为什么?为什么啊?!”春妹穿着一件单薄的花白衣裳,经河风一吹,他能感觉到她的战栗。他怜惜的将她拥入怀中,战抖的手轻抚她的长发,抑制不住泪水潸然......
韩星婚后的第二年,春妹远嫁广东,听说她丈夫是搞建筑的,生活很富足。他婚后第五年,春妹带回一个两岁大的小男孩。在街上遇着韩星母亲,她泪眼盈眶说:“叔妈,不是我不同意,她根本没问我啊!”
“ 他还好吧?”她不无关切的问。
“好呢,唉......”韩星母亲也不禁泪水吧嗒吧嗒。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花开花又谢,日落日又升。离婚后的韩星真的傻了,逢人便说:“鬼,鬼啊!”而后又喃喃地说:“为什么,为什么呢?......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