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风劫
“别小瞧了这酒,传说当年樱舞城一夜易主全赖了它。”
师傅躬身执铲,剖开某个真相般细细敲上冻僵的尘泥,荒唐一话,令面上追忆之色晃出几分可笑。
“单凭一坛子酒就毁了樱舞城?”我不屑,“赶明儿我端出一壶来,岂不是所有铺子全关门?”
酿酒师傅笑道:“这酒不同,是由西岛上一味冢尔果酿成,据传这冢尔果可催人某种幻觉,令人自觉世间命数沉浮皆在自己指尖了。”
“什么嘛,听来真叫人糊涂。”我嘟囔。
师傅铲起一抔泥,继续:“人人饮下这酒,便乱了套不是么?当年樱舞城主喝下这酒便顿悟了一样,容手下丸二去押送走所谓神剑,盼着如此挑得别城来争抢互斗,却不想剑先被丸二拿走了,丸二喝下酒,眼睛铮铮发亮地瞧身旁剑真和神剑一样,自觉从此是天下主儿的命了。”
“那些人真是蠢,要我是樱舞君,我会孵小鸡那样天天守在城里,才不会过年间跑出去给手下人缝钻呢。”
“叮”,铲磕上硬物,我蹲下去拨土,树隙下,午阳碎了满地,仿佛我深埋日久的才智又次破土而出。
“这时辰出城来访,樱舞城可没事?”
脊城街窄,炊烟起时,门前松枝染了荞麦面香。白马上,松菊一袭青衣,似松枝映雪。
“没事,左隐与烤鱿鱼队守城,外围还有丸二。”初昔扬手一鞭,马蹄起,“况且,烫铁已扔,今后更加无事了。”
“左隐如何了?”松菊赶起马速。
转眼街已尽头,迷烟渐稀,眼前秃秃树影风中颤动,如病中呻吟。
初昔驻马树下,淡淡应道:“还是那样子,只是近来老叨着‘可惜不见樱花’,这还是年初,也太心急了。”
“那家伙是想念樱饼了吧。”松菊回望街面,此时人车随着炊烟转而稀疏,便吟歌一般细细又念一回“可惜,不见樱花。”调子一沉,陡而面色沉下,“不,我想我们快些掉头回樱舞城去为好。”
风起,枯枝划过发,猛然头上一阵扯痛。
樱舞城,正是风动军乱。
“别自欺了,左隐,自那次后,你的秘术没了。”桑石朝瞭望台仰面大喝,面具已落,风裹了尘,飞镖般刮过面颊。
高台上但见左隐直立背影,一角黑衣掀起几似蔽空。
“谁说没有秘术了?我只是变不出樱花罢了。”
城下刀枪影密,淹没了左隐竭力嗓音。军马破风间,忽见一剑影高高戳起,幽黑剑柄正紧握丸二掌间,丸二鲜红铠甲一晃,随而一呼遥遥甩出,军影如潮起冲堤。
堤似泥沙。
“不好!”左隐又一施术,果见自后林飘出乌压压大片来,刹那直逼得海潮散作团团水花四溅开。
“哈,成了,这下看丸二这反贼怎么吓破胆。”左隐一笑开颜下,桑石忙登台探去,不禁啧啧叹道:“此回幻影真像南狐人马啊,真得有些怕人。不过,丸二他们见了南狐来,手中刀不敢向自己人砍了。”
“什么?像南狐?”左隐话头呛住,跨步瞪眼瞧去,俨然见一面旗紧笼来,熟悉之息如雷电劈来,“坏了,真是南狐趁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