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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三峡路,何处是归途——记三峡168越野赛

2017-11-29  本文已影响62人  铁马老言

漫漫三峡路,何处是归途——记三峡168越野赛

11月23,小雪次日。 三峡无雪,无雨,甚至连雾都没有。

下午从市区去秭归县,初冬的阳光暖洋洋、明晃晃的洒在尖耸的山坡上,洒在簇新的房屋上,洒在灰绿的树枝上,温暖而和顺。天高云淡,路广气清,河清海晏,盛世繁城。   多么完美的天气,多么繁盛的国家。

 

十月底去菲律宾,住在中国城。对面就是一个大的商场,商场底部有一条餐饮街,街中有一个小的卖韭菜盒子等中国小吃的摊档。和小吃街其它从业者或是菲律宾人或是闽南人不同,这个小摊档的老板一看就是个中国内地人。天下着小雨,街上行人稀落,我走上去用普通话问他东西怎么卖。他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一丝欣喜,愉快的和我攀谈起来。交谈中得知,他是重庆万州人,到菲律宾已经十八年,之前做成衣生意,08年金融危机亏掉了,现在开了这个小吃摊谋生。由于长期离家在外,已经和老家的老婆离婚,娶了菲律宾的老婆,却又因生活习惯文化的差异,而再次分开。 我问他:这些年经常回去吗?他说,好多年没有回去过了,家里因三峡工程移民,自己家的老房子拆了,原来的熟人都四处散了,那神情满是落寞与伤感。

 

二天后,我离开了菲律宾。我想,在那异国他乡一个个辗展反侧的难眠之夜,他是否会梦起儿时江边、山上那曲曲折折的小路,在路旁拾起自己少年的欢歌? 如今的三峡,碧波荡漾,波平如镜,烟波浩渺,苍烟万顷。这不是李白“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的三峡,也不是杜甫“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的三峡,更不是郦道元“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的三峡。就连那比赛终点的屈原祠,也是近年新建的。或者说,三峡沿线的几乎所有名胜“古迹”,都是新的,而那些真正的古迹,都被埋进了水里。

 

出生于秭归的新闻记者颜长江,在三峡蓄水期间数度沿三峡考察,用文字与影像记录了三峡沿线历史堙没的过程,原居民搬迁的苦与泪。书中最后说:天空中漏下一大束阳光打到江峡上。那束光就像母亲之手,那手仿佛在说话——“宽恕这个峡谷发生的一切吧......”

 

在比赛期间我曾试图问当地人,你们还记得三峡以前的样子吗?多数人说,我知道的三峡,就是这个样子。 再过若干年,人们游览三峡时,大概都会认为,三峡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吧。他们不会知道这宽阔深厚的水面下,埋藏着的,是从远古到近代的几千年历史。李白的朝辞白帝彩云间,杜甫的便下襄阳向洛阳,  李商隐的却话巴山夜雨时...... 更有如卢作孚中国的敦刻尔克大撤退这些我们长时间无法知悉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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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完美的天气,不能完赛是没有借口的,甚至是可耻的,如同生在这个伟大的时代你生活得凄寒不幸福是可耻的一样。赛前,开赛后,我都信心满满,根本没想过,自己会不能完赛。   赛前,为了这场比赛也算做了充分的准备,除了保持较大量的训练外,在装备上更是进行了升级完善。前后共采购了泰尼卡雷电越野鞋、始祖鸟冲锋衣、哥伦比亚超轻防寒羽绒服和抓绒衣、安德码保暖手套,又采购了电池、防水袜等,可说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而老天厚爱,比赛期间,三峡连续数日无雨,比赛当天气温适宜,更是让我对完赛志在必得,似乎那168的完赛奖牌已是囊中之物。

赛前,研究了一下各个赛段的距离和爬升,制定了一个42小时的完赛计划,并且前半程目标是24小时跑到CP11睡觉。 应该说前面都很顺利,基本都是按计划时间到达。三峡越野的义工非常热情,甚至赛前问选手需要什么补给,她们去尽量落实。我和CP3的义工组长小精怪说我希望吃到甜酒汤圆,她很快给落实了。而赛中我不仅在CP3吃到了,在其它点也有,而且所有补给点都有热食供应,到了补给点都不用自己动手,只要张口,义工都帮你解决,这样的服务,是我参加越野赛以来最周到的。

到CP8换装点,换上寄存的干净衣服,开始后半程的比赛,CP8——CP9不算难,而CP9到CP10,我看爬升只有二百多,下降1000多,以为不是很难。此时天色已晚,我一个人打开头灯就朝山里钻去。不久,前面有义工提示,全程168的选手往左拐,往右是半程114选手的路线。我想组委会真是贴心,晚上要是不注意还真容易走错。赛后我得知,去年的冠军黑衣人谢樟荣,本来匹马领先,就是在此处走错路走到了114选手的赛道上,白走了几小时,含恨退赛。而前年的冠军夺冠最大热门顾斌,也是在中间迷路,找了数小时无着后选择了退赛,于是成就了云南选手朱天波异军突起,以黑马之态夺得冠军。赛前,我和顾斌与谢樟荣都有合影,我说自己简直是灾星,二个夺冠热门和我合影结果都迷路退赛了。   而此时,我距离退赛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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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9——CP10,前面几公里比较平坦的路过后,我正想这一段这么轻松?一个陡下坡开始了,那坡度几乎有70度,平时都是练路跑,除了参加比赛几乎不进山的我最怕的就是这种下坡。尤其我的左膝以前踢球受过伤,下陡坡久了就会痛。加上我高度近视,下坡只能慢慢的侧身挪。下了一段又一段,刚走了几步平路以为快到好路了,立马又是陡坡。远远望去,那谷底稀疏亮着的灯光遥不可及,似乎那是来自地狱的火光。后面的选手一个个从我身旁超过,看着他们,甚至是女子,转眼消失在浓密的林中,我又是敬佩又是惭愧,就我这越野小白,居然敢挑战168,是否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补给点一直在虚无的飘晃着,大腿越来越沉,膝关节的老伤疼痛越来越明显,而后面还有约六十公里的距离,更要命的是还有三座一千多米爬升的高山,我觉得自己完赛几乎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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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CP10,这一段花了三个半小时,虽然时间还充足,但身体却感觉难吃消,毕竟我从来不是一个足够坚强,能死撑到底的人。问义工,说CP10-11爬升只有600多米,而且有一半是平路,比较好走,再坚持一下吧,至少实现赛前到CP11睡觉的目标。 虽然这一段确实比较容易,但我仍花了三个半小时,到达到累计用时到28小时多,而我原本是计划24小时达到此处的。在吃了一些热食后,我找了张床睡觉去了。义工后来叫我,我说我决定退赛了。

睡到早上,和准备下撤的义工一起吃了早餐,坐他们的车到CP12。有几名选手虽然时间已经很紧,还准备继续比赛。有个小伙子说脚已经全爆了,但还是要继续。他说:我这是用生命在奔跑。我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完成比赛。

最终完成比赛的选手有110多人,其中很多人在我决定退赛时都还排在我后面,我退赛时总排名还是53,应该说我有较充足的时间去完成。 我不知道该说自己是理智呢,还是脆弱。总之,我愿意去挑战,却并不想弄得痛苦不堪的去完成一个目标,也许这也是自己缺乏成功者的一种素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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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在领参赛包时,有义工问我:你们为什么来参加这么艰难的比赛呢?我说,说好听点,叫挑战自己,说不好听点,叫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在从宜昌东站到酒店的的士车上,司机听说我来是要跑168公里,张大嘴巴说道:天啊,都快从宜昌到武汉了哦。我说,是啊,而且我们还不是走公路,是走山里的野路。 从晚上八点跑到第二天清晨,一个老农背着背篓出来干活,我问候他早上好,他说你也早。我说是哦,我从昨天晚上一直跑到现在呢。他说,啊,从哪里跑来的啊,我说从宜昌跑来的呢。他惊讶的问道:那哦是要搞得咯辛苦啦?

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呢?问我,我不知道,问其它选手,可能同样不知道。我总不能用那句人们熟透了的话说:因为,山就在那里。

如果非要说一个理由,我想说的是:因为自由。在山里,在人烟稀少的山林中,你才能感受到一点难得的自由。即使是在晚上,我也更愿意一个人独自行走。有选手问我你一个人不怕吗?我说怕什么呢,这山里野兽早没了,有什么可怕的。在这个喧嚣的世界中,能有一个安静的地方独自行走,是多么难得的享受。

没有人不可怕,有人才可怕,人越多的地方越可怕。

难得的二天没有打开手机看微信,上了火车后发现世界又炸了。这个世界隔三岔五的炸我们一回,这回是二枚炸弹同时引爆。当然,最重量级的是北京......

三峡很温暖,北京很冷!

来三峡参赛的选手,不少来自北京,工作人员不少来自北京,当他们比赛结束回到北京是否会有人发现自己无处栖身了? 我们路过的那些村庄中,我们补给的那些房东中,我们摘吃桔子的那些人家中,是否有亲人在北京的那些清理人员之列?  

    没有谁是一座孤岛        

              神学家 约翰·多恩

      没有谁是一座孤岛,

  在大海里独踞;

  每个人都像一块小小的泥土,

  连接成整个陆地。

  如果有一块泥土被海水冲刷,

  欧洲就会失去一角,

  这如同一座山岬,

  也如同一座庄园,

  无论是你的还是你朋友的。

  无论谁死了,

  都是我的一部分在死去,

  因为我包含在人类这个概念里。

  因此,

  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

  丧钟为你而鸣。

结束比赛,回归生活,我们终归还是得关心粮食蔬菜住房,关心我们身边的人。 无论道路多么漫长,愿所有人都能找到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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