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在哪见过你:(1-2)
1、世界曾经绚丽多彩,现在回归颠倒黑白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这座城市被华丽的夜色笼罩着。
徐没(mo)站在落地窗前,电视里播放着当热的娱乐新闻,他的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那里。
儿时他有过很多梦想,医生、宇航员、画家,后来唯一与梦想一词沾边的也就是高中上了个美校。
高考那天徐没花了二十分钟做完了选择题,在全场人的不可置信中傲慢的走出了考场,他的专业分已经够高,文化分及格就能上个很好的美术大学。
想清楚一件事再去做,好过做一千件没用的事,徐没是一个聪明的人,他有自己的理论,并且大多数时候都是对的。
除了那天,他失误了,大意了,算少了分。
义气风发终究是害了他,文化分连及格线都不到,回家父亲把他一顿暴打,气得几天不说话。
那个时候自己还是迷茫的状态,所以当父亲问他要不要去留学的时候,他也没多想,去就去呗。
到瑞士之后,徐没才知道,父亲为了送他留学卖了家里的房子,寄住到了亲戚家。
成长这件事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在某个确定的时点,徐没觉得自己长大了。那时候他想得很简单,父亲把一切都赌在了他身上,他若是混不出个所以然也没脸回国。
在瑞士那一年,所有不上课的时间徐没都在打工,在不同城市之间游走,为了省钱经常在火车站过夜,有很多流浪汉,有的时候可能没有,他就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板凳上,他以为日子就这样带些汗水但依旧平常的渡过,他以为他会毕业回上海干出一番大事业。
直到大二寒假,那个星探把他埋藏在内心深处那些侥幸都给诱发了出来。当他怀着满心欢喜准备休学联系那个公司时,他第一次见识到人性险恶,对方负责人张口就说:“好啊,你出三十万包装费,我们就签约。”
徐没闷哼一声,心里暗想:“三十万?我这无可挑剔的长相还得花三十万包装?你若不是骗子的话我都以为你是瞎子了。”
一旦内心那些幼苗开始发芽,就再也拦不住的乱生长,徐没开始做起了自己的白日梦,并日复一日的为了那个梦拼搏着。他自己拍了部写真,抱着照片跑各大剧组,有时候运气好能混上个有台词的群演,但更多时候是无台词的替身。
相貌,在这个圈里最不值一提。
那是他最抑郁的一段日子,整个人暴瘦,脸颊凹陷,颧骨突出,那种被束缚、孤立无援的感觉就像在和一个人扳手腕:“你不能动弹,很痛苦”。
却因为年轻,所以无所畏惧。
在那个选秀节目没有烂大街的年代,上海作为当之无愧的潮流先锋,办起了全国第一场选秀节目。
一群小年轻都以为自己看到了未来的曙光,陆离给他打电话:“徐没,咱俩去嘛,搞个组合什么的。”
那段时间的徐没还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如同当初别人让他干嘛就干嘛,好啊,去就去呗。这也就直接导致比赛途中手机响起,他神经质般自然接通、挂断、继续唱歌,
出乎所有人意料,也包括他跟陆离,他们居然突出重围杀进决赛,两个人在人民广场拿着酒瓶畅想未来。还是那个星探走过来对徐没说:“小伙子,条件不错啊。有没有想过当演员啊。”
徐没差点把手里的酒瓶摔到他脸上,他这么有辨识度的脸,他居然记不住。但他没有,他只是简单的对那个人说:“滚。”
一切都进行得井然有序,他跟陆离签了公司,作为组合SKY开始活动。
徐没很清晰的记得那天他走进丰乐,合同都没看,直接签上自己的名字,老板满脸惊恐地问他:“你不看合约吗?”
他说:“我不看,我要做音乐,我相信你。”千里马常有,而伯乐难寻,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因为过于迫切,所以此刻徐没把他的人生和梦想交给了一个陌生人。
他和陆离都没想到一切转变得如此之快,在他们签约后的半年,公司为他们发行了第一张专辑,这张专辑火遍了大江南北。总有这样的场景,或许是路上或许是咖啡厅,他听见自己的歌在人群中响起,那种深深的满足感填满整个心脏。
诚然,他们也没有想到,半年后那个把他带上音乐之路的伯乐会弃他而去,陆离还一直背后吐槽:“他肯定是卷款而逃的,你看看现在公司像个什么鬼样子。要跑也带上我们啊,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是否卷款而逃徐没不知道,但是经过高层洗牌后的公司,没有谁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在一夕之间被捧到很高,然后任其自生自灭,在他体力不支坠落时没有谁接住他。 摔得惨痛,付出血的代价,可怕的是他还是不想放弃。
公司不愿意出钱他就直接筹钱出专辑,缺乏宣传的直接后果就是他淘尽家底制作的第二章专辑直接连黄浦江都出不去。
有人说:“这个圈子就像一个巨大的游乐场,我们都不是规则的制定者,但是我们是有权买票进园的游客,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踏向出口之前,花光手里所有游戏币,玩个尽兴。”
徐没忍不住笑,照这么说的话,自己一定是上了游乐园的黑名单。
回过神,夜幕已深,喧哗的街道渐渐恢复平静,徐没一直觉得,这才是这个城市真实的模样,它不该是纸醉金迷的,不该是赶节奏的。
吞下两片安眠药往床上一躺,大脑逐渐变得浑重。他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见自己在灯光下唱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尖叫声,梦境一转,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背对着他走来,抬脚踩在他脸上。惊醒后坐起,汗流浃背,庆幸没有关灯的习惯,房间的一切尽收眼底,惊吓稍微退却了几分,睡意全无。
这个夜晚只是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中最为平常的那一个,对于上次安稳睡觉已经不知道是多少久前了。时光在有些程度上快得让人窒息,能带走一切,又好像能留下一切。
2、醉酒是梦,清醒的才是梦想。
都说哀莫大于心死,不然,最可怕的是走投无路后依然万念俱不焚,依然对这个冷漠的世界抱着那几分微薄的期待。
下车那一刻,叶珥就慌了,人潮拥挤,她站在原地转圈有些分不清方向,自己蹩脚的打扮看起来与周遭格格不入,邻居不悦的转身吼她:“站着干嘛?快点跟上!”
霓虹灯洒满街道,车辆川流不息,那是她看上海的第一眼,后来再也没空欣赏这座城市的灯火。她短暂的迷茫和害怕,在这座城市,她真的呆得下去吗?
打工的地方是一个大型电子厂,她每天的任务就是把数不清的电子从人体秤里取出来再放进去,检测仪器是否准确。
几个年轻的姑娘一起挤在狭窄的宿舍里,没有谁会问谁哪里来哪里去,她们绝口不提梦想,憧憬和绝望同时出现在一张张稚嫩的脸上。
苏洁年龄稍大点儿,专科毕业,是小组长,大家都叫她苏姐。她看到叶珥的第一句话是:“你这小姑娘怎么瘦得跟一根胡萝卜似的?”
苏洁好像很喜欢少言少语的叶珥,经常带她出去转,她总是疑惑的问叶珥:“你怎么整天老气横秋的,不会是被拐卖来的吧?”
叶珥很多次想纠正她,老气横秋不该这样用,想了想忍住了。
一惊一乍的苏洁一大早冲进车间,扯着嗓子问:“下班去不去酒吧?”
人群短暂的安静后又恢复如常,苏洁不放弃般继续说道:“不是去喝酒啊,你们放心,据本小姐可靠消息,徐没今晚会去徐汇新开的酒吧捧场,一瓶酒的钱看个明星划算吧?”
“徐没啊,你们不认识吗?就是那个唱《苏黎世的从前》的徐没啊!”
叶珥恍惚道:“我去。”
在小小的密码箱里翻了又翻,都是些在学校穿的衣服,换了条浅色牛仔裤和一件露肩衬衫,倒也勉强穿得出去。
她看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苏洁,心里忍不住感叹:“她看起来更像是要上舞台的那一个。”站在光鲜亮丽的苏洁旁边,叶珥就像朵含苞欲放的百合,而苏洁就是开得正艳的牡丹。
镜子里的自己,未免太过憔悴了点儿。
叶珥跟苏洁到场时,主持人话也过半,叶珥有些庆幸不用听那些枯燥乏味的开场白。
酒吧开场免不了热闹,徐没穿一件红色夹克,即使在一堆伴舞和闪耀的灯光中仍然显得尤为突出,这样吵闹的环境使叶珥无法专注于看徐没的表演,只觉得有些头疼,反观苏洁早已劲歌热舞。
演出后,徐没一行人坐在舞池外围的沙发上喝酒,苏洁在跳舞,只剩下叶珥看着台上那个和她年级相逢的男孩唱了一首又一首,在这嘈杂的环境里面,他的声音溅不起一点点水花,叶珥百无聊赖低头玩手机,数不清第几首的时候,台上传来一声轻咳,徐没不知何时站回台上,简单的调了调和弦,开始弹唱:
一个人走在雪漫过膝盖因特拉根的夜晚
背对着少女峰 手里是旧的皮箱
火车站的文字写着机场的末班车
我不得不承认 那是张单程车票
我把那封信留在 苏黎世的从前
你打开铁柜发现我的思念开始蔓延
你坚持不哭的脸 我还是说了再见
在两枚铜板跌入深渊之前许下诺言
邮票上刻着列车敦士登你留的纪念
原来你刻许的愿
是要我在你身边
……
徐没睁眼看了看周围吵闹的人群,挂起一抹自嘲,永远都是自己感动了自己呢。准备将自己投入黑暗的怀抱之时,看到了就近站着的女孩,直直的盯着他的方向,眼神却又毫无焦点。他收回放麦的手,唱完了歌曲后半段。
叶珥早已满脸泪水,迷惘的眼睛在灯光的衬托之下隐隐发出不一样的光亮,直到徐没的话传来,她才惊觉。
徐没说:“那个穿白色衬衫的姑娘,对,就是你,别哭了,我知道我唱歌难听,但我也是要面子的人,你这要是说出去我徐没在上海可就没法混了啊。”
少数人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了过来,叶珥忙摆手后退,尴尬地坐回了椅子上,自己怎么就哭了呢?
苏洁蹿了过来,这时的她已经脱掉了外套,露出了一件蓝色的亮片背心,她往凳子上一摊:“别放心上,他啊,本来就是爱开玩笑的人,他绝对不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故意给你难堪。”
叶珥撇嘴道:“未必。”
转言问苏洁:“你跟他很熟吗?”
“了解但不认识,毕竟在上海圈子里他还是满出名的,以前也是一个人气小生,只不过这些年过气了,你也知道,演艺圈嘛更新换代很快的,稍微不注意就被淘汰了。”
叶珥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她怎么会不认识徐没呢?在她人生最落魄的时光里,是他的歌一直陪伴着她。她忽然觉得有些烦闷,把苏洁的外套折好放在吧台,准备离开。
徐没走过来轻轻问:“要走吗?”
“嗯,有事吗?”叶珥心里淡淡的,并没有那些见到偶像的女孩般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或许自己从来就没有把他看成一个明星,而是一股力量,一股可以助人度过苦难的力量,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刚才……为什么哭?” 没想到她会这么冷淡,徐没挠了挠头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唐突,想说点什么补救,一时间又想不出好的措词。
“没什么,就是你唱的太难听了,忍不住。”
看徐没当真,叶珥失笑,拿起包摇晃了下:“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哦,哦,好,你走,你走。”
到宿舍门口,收到了苏洁的信息:“刚才徐没跟你说什么了?”
“问我为什么哭。”
“你怎么回的。”
“如实回话啊,他自己说的嘛,因为难听。”
“你啊你,对了,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畅所欲言。”
“不要离徐没太近,他风评不是很好,你懂的吧。”
……
一阵风吹来,身上的烟酒味顿时扑满鼻息,叶珥突然拔腿朝楼上奔去,她很想把身上的衣服,扔进装满水的盆里,再狠狠地踩上几脚。
那天晚上徐没在自己的博客上写了这样一段话:“好像醉了,好像又醉了,今天我唱歌了,有一个人听的非常认真,还感动地哭了,虽然她说是因为我唱得难听,但不瞒你说,我看到她眼睛里的真话了,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听我唱歌,就算只是一个人,我也会继续唱,感谢你们,明天我发誓我真的要戒酒了,答应我,在这个纸醉金迷的时代,如果你有理想,就要清醒的为它活着。因为只有清醒,你才懂得失败后有多痛。”
作者有话说:
我们都有梦想,但实现梦想的人寥寥无几,这是一个关于徐没的故事,是一个关于梦想的故事,希望它可以在你们波澜不惊的追梦之途中激起一点点水花。
全文首更于简书,同步转载微博,欢迎大家评论想对徐没说的话,相对自己说的话,想对我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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