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研读246：张王种陈列传（一）
张王种陈列传（一）
张晧
张晧（50年～132年），字叔明，犍为郡武阳县人。他的六世祖是张良，在汉高祖时期担任太子少傅，被封为留侯。张晧在年少时到京师洛阳游学，永元年间返回在州郡中做官，被征辟到大将军邓骘的府中任职，五次升任为尚书仆射。张晧在这个职位一干就是八年，出京担任彭城国国相。
120年，汉安帝征召封张晧封为廷尉。张晧虽然不是法家出身，但却留心于判决案情，多次和尚书辩明疑难案件，因为建议精准适当，大多数都被采纳。这时，汉安帝废掉皇太子刘保为济阴王，张晧和太常桓焉、太仆来历当廷力争，其意见最后仍未被采纳，其事记载在《来历传》中。
张晧退朝后上书说：“当年的贼臣江充捏造事实，诬陷皇太子刘据，最后迫使刘据兴兵，最后形成灾祸大难。后来的壶关三老进言，孝武皇帝这才顿悟，虽然思念之前的过失，但已经悔之不及了！现在的皇太子才十岁年纪，还没有得到太保太傅九德大义的教导，应当为其选拔贤良辅佐，促使皇太子成就圣贤品质。”
书信奏报后，没有得到回复。
汉顺帝继位后，封张晧为司空，他推荐了很多贤达人物，天下人称赞其能识人善任。这时，清河人赵腾上书谈论灾变，讥刺朝政，汉顺帝下诏书交给有关部门审理，收捕关押赵腾拷问，牵涉到的同党朋友共计八十多人，都定为诽谤重罪处置。
张晧上书劝谏说：“臣听说过尧舜设立让百姓敢于劝谏的大鼓，三王树立让百姓诽谤的木牌，《春秋》中采集这些善行，书写恶政，圣主不能因为百姓劝谏而处罚他们。赵腾等人虽然干预朝廷，触犯王法，但他们的本心是想尽忠正谏。如果把这些人诛戮，就会使天下人闭口不言，堵塞谏诤的来源，这不是用来昭彰大德留传后世的做法。”
汉顺帝听到后醒悟，判处减赵腾死罪一等处置，其他的都交给司寇处理。123年，因为天地阴阳不和，张晧被汉顺帝下诏策免职。
132年，张晧又复出担任廷尉，在当年去世，享年八十三岁。汉顺帝派遣使者前往吊祭，赏赐在河南县的墓地。
张晧的儿子叫做张纲。张纲（108年～143年），字文纪。他年少时通晓经书。虽然是权臣家的公子，却厉行普通百姓家的节约习俗。他被举荐为孝廉后拒绝前往，司徒征辟他为优秀人才，封为侍御史。
这时，汉顺帝委任放纵宦官，有识之士为国家安危痛心。张纲经常感觉愤懑，他慨然长叹道：“污秽凶恶充斥朝堂，作为朝廷大臣，如果不能奋身舍命扫除国家危难，即使活在世上，也不能心遂所愿。”
他退朝后上书说：
《诗经》中说：“要不犯过失，就要遵守旧章。”追寻大汉开始建立时的隆盛，到光武皇帝中兴之世，有孝文、孝明两位皇帝，其大德教化尤其鼎盛。观察先帝的礼义作为，最为人们所称道的，莫过于恭俭守节，约身崇尚大德罢了。他们的中官常侍不过两人，近亲宠幸受到的赏赐不过数金，平时节省用度开支，所以国家和百姓都很富足。夷狄听说中国特别富强，信任中原推行的道德，所以奸谋自然消失，和谐之气感应而生。最后，朝廷无礼规章制度，不遵守旧时典章，无功劳的小人都获得官爵，等他们富贵欲纵后再进行惩治，这不是爱人重器、顺承天道的做法。希望愿陛下稍微加以留意，整饬身边左右，以顺奉上天之心。
书信奏报后，汉安帝没有回复。
142年，汉顺帝挑选派遣八名使者巡视各地风俗，他们都是宿儒和知名人士，多数经历显要官位，只有张纲年龄最小，官位最低。其他使者都受命后前往各部，只有张纲把车轮埋在洛阳都亭。他恨恨说道：“豺狼当路，安问狐狸！”
他上奏汉顺帝说：“大将军梁冀和河南尹梁不疑，他们承蒙身为陛下外戚的亲情，受到陛下厚恩，凭借浅薄的资质，得以居于宰相之位，不能弘扬五教，辅佐圣朝，却专心去做猪狗之事。他们滥施淫威，巧取豪夺，恣肆放纵无限，阿谀谄媚，陷害忠良。其罪恶行径，为天威所不能赦免，应当处以大辟的刑罚。臣谨逐条陈述其目无君长的十五件事情，这都为所有臣子切齿痛恨。”
书信奏报后，整个京师受到震动。这时，梁冀的妹妹为皇后，在皇宫中正受到极度宠幸，各梁氏和姻亲家族占满朝廷，汉顺帝虽然知道张纲说的是耿直之言，最终也只好隐忍不敢采纳。
这时，广陵贼寇张婴等聚集部众几万人，杀掉刺史和两千石官员，在扬州和徐州之间作乱，时间长达十多年，朝廷不能征讨。梁冀指使尚书，任命张纲为广陵太守，想要借机中伤陷害他。以前派遣的郡守，大多要求派派兵马，只有张纲独自要求单车前往赴任。
张纲到任后，率领手下吏卒十多人，直接前往张婴盘踞的营寨，前去安慰抚恤。随后，张纲求得和当地长老们相见，申明宣示国恩。张婴开始时大惊，看到张纲讲究诚信，于是出营前往拜谒张纲。张纲请张婴上坐，询问他们平时的疾苦，然后用好言好语规劝说：
以前的两千石官吏大多贪婪残暴，所以将军才因激愤带领众人聚集，这些两千石官员确实有罪，然而你们擅自杀害他们，也非常不义。现在的主上仁慈圣明，想要用文德收服叛乱，所以才派我担任太守，只想用爵位和俸禄来招安，不希望再继续施加刑罚，现在确实是转祸为福的大好时要机。如果你们再继续置之不理，天子肯定会勃然震怒，荆、扬、兖、豫的大军集结，你们能不危险吗？不能判断强弱形势，称不上思维明智；弃善取恶，称不上做事聪明；去顺效逆，称不上忠于国家；身绝血嗣，称不上恪尽孝道；背正从邪，称不上为人正直；见义不为，称不上行为勇敢。以上六者的成败得失，利害关系，希望将军沉思后再定。
张婴听完后，涕泪横流。他说道：“我本来是荒野的愚昧之人，不知道如何向朝廷申诉冤屈，又不能忍受侵犯冤枉，所以才相互聚集起来，苟且偷生，就好象是鱼儿游走在锅中，只图暂时得到喘息罢了。现在听到明府的话语，让张婴等人再获重生。我们既然已经陷入不义，确实担心在投降那天，不免受到杀戮。”
张纲就和张婴指天地为证，对着日月盟誓。张婴深受感动，立即辞别返回营寨。
第二天，张婴率领全部部众一万多人，带上妻子子女把自己绑缚后归降。张纲单车进入张婴的营垒，召开大会，摆酒设乐，遣散其部众，听任他们选择去向。张纲亲自为张婴等人选定住宅，授予田地，他们的子弟有想做官吏的，都召引前往。一时间人人心悦诚服，整个南州安定下来。朝廷论功应当封赏张纲，梁冀出面制止，最后没有落实。汉顺帝嘉奖张纲的大功，想要征召提拔张纲，因为张婴等人上书请求挽留，汉顺帝这才答应。
张纲在郡中一年后去世，享年四十六岁。百姓们扶老携幼，到郡府前致哀的不能计数。张纲自从患病时，官吏百姓无不为他祈祷祈福，都说道：“千秋万岁，何时再能见到此君！”张婴等五百多人身穿孝服送丧，一直送到犍为郡，然后背土成坟。
汉顺帝下诏书说：“原广陵太守张纲，他是朝廷大臣苗裔，受命担任广陵太守，他以身作则，教化治下百姓，宣示朝廷恩信，招降大寇张婴等一万多人。张纲平息叛乱有功，解救百姓之困，还未来得及拜授爵位，他却不幸离世。张婴等人为张纲治丧，身穿丧服拄杖，如丧考妣，朕确实非常感动！”
随后，汉顺帝封张纲的儿子张续为郎中，赏赐丧葬费一百万钱。
张纲毁车
黄其军
作于2023年2月18日（古历辛卯年正月廿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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