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梧桐日更大挑战故事

那个被送养的姐姐(二)

2021-05-02  本文已影响0人  时光小叙

我出来工作的第二年,冰姐才完成硕士学位,她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深圳开启的,那时我还在厦门挣扎着,已经换了很多份工作。

即便我踏入社会工作的时间要比冰姐还早,但我并没有她处事沉稳,也没有像她那样独立。我们之间的联系从那时开始变得频繁起来,我也毫无顾忌地跟她讲家里的情况。

当时父亲因为与弟弟正处在矛盾爆发期,开始酗酒,母亲给我打电话的次数逐渐增多。我保持一贯拯救者的作风想介入调解,最后跟弟弟闹掰。

冰姐劝我考虑重新回广东工作,至少离家近,可以经常回去看看他们。我当然不愿意,非常坦诚地跟她说,自己本来就为了远离他们才去的外地,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又回去。

不过与她聊过之后,我特意找了个周末几番周折回了一趟家。从厦门回家有两种方式,一个是坐长途火车经过十几个小时到广州,然后再坐大巴两三个小时才能回到小县城。另一个方法是坐高铁或动车到深圳,从深圳中转再坐到广州,然后再坐大巴。

随着父亲酗酒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接过几次他醉酒后的电话,我终于动摇了。在2018年十一假期之后就来到了深圳,准备和男友生活在一起。在这个我流浪停留的第四个城市里,除了男友以外最熟悉的人就是冰姐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父亲在弟弟结婚一个多月后因过度酗酒中风住进了ICU,我入职新工作也才两周左右。虽然离家近了不少,家里人手不够乱成一锅粥,我不断请假,不管是家里情况还是新工作让我陷入了煎熬万分的境地。

冰姐当时和我一起回家探望父亲,她认为我更应该先保住工作,可我因为出不了钱只能通过出力来减少愧疚。后来,冰姐看到我周末才一天半的时间也往家里跑,于是劝我考虑将工作辞掉,避免两头都顾不好。

在我不懂得取舍的时候,冰姐给我的建议都十分中肯和理性,所以我一直都很信赖她。甚至想要努力去做些事情去改善家人关系的动力也是来自于她,因为她总是以身作则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一直很好奇冰姐是如何做到原来父亲和母亲弃养的行为,并且还能如此平和地跟我们保持着联系,但我并不敢直接去问她。

2019年春节假期结束后,因为照顾父亲和母亲的事情,我与弟弟彻底吵翻,绝望地离开老家,打算永久与家人保持距离,不再轻易回去。

当然,冰姐很快也知道了这件事,她在那段时间打来好几个电话问我的现状,试探性地问及家人的事情,每次聊到这个话题,我总是泣不成声。她当时也不懂我为什么会有如此的的情绪反应,甚至到现在也不理解我为什么与家人的关系如此糟糕。

半年之后,我来深的第二份新工作适应失败。长时间的无效加班以及焦虑失眠让我的情绪波动频繁,上班绷紧的状态,下班回家又动不动就跟男友吵架冷战。最严重的时候,吃不下睡不好的同时非常容易崩溃大哭。

当时还打算放弃这段感情再次离开去一个陌生城市放任自己,我的逃避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冰姐就病倒了,她同样是因为换工作压力太大诱发了病症。当她告诉我需要住院治疗的时候,我意识到了严重性。

恰好,我的离职申请也刚刚批准通过,于是办完离职手续当天就跑去医院看她。万幸的是,冰姐除了感到明显的身体分离和左侧手脚麻木以外,没有其他严重影响日常生活的障碍。

住院只是为了保证安全,同时更方便做检查和会诊去查明原因。从那天开始,我每天给她做午饭带去,陪她做完针灸,陪她请假外出逛街散心。

住院之后能做的检查都做了,只查到颈部脊髓存在零碎片装阴影,专家会诊最终并没有得出一个结果和明确的治疗方案。另外,针灸的治也不再有明显改善了。医院以不明原因疾病让冰姐考虑转院,去寻找其他的治疗方案。

从那时起,冰姐一边承受着身体的不适,一边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开始预约各大医院神经内外科的专家门诊。我们从深圳跑到广州,从广州跑到北京,半年时间里住过三家医院。

做了许多重复的血检,还做过有创的脊髓抽检和动脉造影,查遍了全身,最终依然没找到具体原因和治愈方案。住院期间靠着激素治疗将病情缩小控制,冰姐的脸臃肿到自己无法接受的地步,因此患上了轻度抑郁。

全身检查不仅没能找到此次病因,还查出了其他器官的小毛病。卵巢有畸胎瘤,肾脏有肾错构瘤,加上很早就确诊的乙肝,冰姐发现自己身上有那么多定时炸弹般的病症时,整个人都崩溃了,精神状态变得很差。

从北京回来后,我陪着她做了畸胎瘤切除手术。因为是微创手术,三天就能出院,然后冰姐当时让我帮忙找医生预约看能不能把肾错构瘤也一起安排做掉,我被震惊到了。明明身体历经半年折腾到很虚弱了,为什么还一刻不休息地赶着做手术。

接受心理辅导的时候,我提到了陪同看病的经历,说冰姐的坚强影响着我。咨询师说,她那不叫坚强,因为当时的她只能强撑着往前,手上再没有其他可以捉住的救命稻草了。

事情过去已经快两年,去年和今年都还是我陪着冰姐做定期复查。检查结果保持稳定,零碎阴影没有加重,也没有完全消失。冰姐现在每天需要依靠安眠药才能睡着,每次跟我见面也总会提到治病那年发生的事和相关的医生。

我知道,冰姐陷入了与我类似的境地。对她来说,那个生病的夏天并没有过去,遗留的那些难以消化的创伤和疼痛终究还是变成了乌云,挡住了生命中大部分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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