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用街轶事
相传天下有一种街是专供赎罪人行走的通道,江罗今天从这条街上空的一栋顶楼上跌落下来。
血氤氲在地面上越来越多,江罗微微张开的嘴唇蠢蠢欲动地像是说着话。廖晨跪伏在他的身旁,压低身子趴在他的嘴边仔细地读着他的声音。
“快……快去……月儿家……危险……救她……”断断续续的话语透露着使人惊心动魄的担忧。
“江罗,坚持住!你要坚持住就能再见到月儿!”廖晨在他耳边为他鼓劲,手上也没有停止对江罗的救治。他一下一下用力地对着江罗的胸口处做着心肺复苏,他那么用力,他那么执着,仿佛救助江罗是他唯一的使命......
“好......月儿......帮我......照顾她......”江罗微启合着嘴唇,廖晨从他断断续续的话语声中捕捉到的信息让自己听来心如刀绞。
当江罗闭上双眼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留下的最后一丝记忆,就是那个温柔又惹人怜惜的女孩的面容。
那辆粉红色的脚踏车躺在客厅的地板上,车轮持续地在转动。江月。她是江家的养女,是一个被哥哥从谷草堆里捡到的人。她坐在脚踏车旁边,又大又亮的双眸盯着二楼拐角处的动静,在那一端有让她魂牵梦萦的人,就是那个把她捡来的少年---她的哥哥江罗。
果然,他出现了,一个帅气的年轻人,白色T恤和牛仔裤的装扮让他周身充满青春的活力。
“月儿,你怎么摔倒了?”江罗着急忙慌地冲下楼梯,俯下身子去查看江月有没有受伤,看过手臂和双腿等裸露皮肤的地方没有擦伤,总算舒了一口气。
江月扬着一双与世无争的大眼睛,清澈的眸瞳里尽是含蓄的温情。斜射进室内的午后阳光投影在地板上尽是斑斑光影,她摸着自己的小腿,笑道:“无妨,只是稍微扭了一下脚踝,没有什么。”
“阿哥,等一下贺小姐要来约你同去姨母家,你快去收拾好东西,别让人家来了再等你。”
江月确定等一会儿阿哥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打算向她宣布自己与贺微云决定订婚的计划。
她要找一个很合适的理由将那个计划全盘打破。
“小姐,廖晨先生来找您。”管家许婶领进来一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一周来她家七天的廖晨。廖晨是一个不修边幅的洒脱小伙子,是江罗最好的朋友,也是他们兄妹俩自小的玩伴。
江月就像一颗闪耀着迷人光芒的宝石,总是眩目在他们男孩子的世界,毫不吝啬地散发着自身的魅力将他们平凡而无聊的生活点亮。
江罗接了一个电话后就出去了,正和廖晨聊天的江月用余光一路送至江罗走出门口,她当然知道江罗出去一定是去见贺微云。
有时候,江月很恨阿哥,如果不是因为这场不寻常的爱恋,自己怎会作出那一出出背离本心的错事。
夜雨将近的夜晚是江月最害怕的。她恐惧未知的风暴,就如十年前的夜晚,狂风摇撼着大树,夜空不时被雷电穿破,呼啸的风声顶得玻璃窗咯吱咯吱作响。她低头看去,腥红的血水滴滴答答地坠落向地板,义父义母的尸身直挺挺地横陈在医院的太平间。阿哥,她那惹人怜惜的阿哥整个人傻了般地站在跟前,只有呼吸的声音却失去了哭泣的能力。
江月伸出手将他拥入怀里,她深切地感受到阿哥颤抖的身体在她怀里瑟瑟发抖,这么无助的他是江月第一次见到的。她还记得江罗苍白的皮肤上竟然浮现起根根青色的血管,她听到自己轻快又紧张的心跳声。
从那晚以后,他们成为了彼此的唯一。
今天贺微云的到来引起了江月的内心一阵刺痛。在这样阴雨绵绵的天气里,她总是感到莫名的恐惧,或许真正给她安全感的人此时正在那个女人身边,她因此失去了支撑。
更何况今晚因为天气的原因,贺微云住在了她的家里。江月缓缓地站起身,不引人注目地溜进厨房做了一锅红枣姜水,她特地盛了一碗端进贺微云的房间。
“当当当”敲门声响起,房内应声而来的“请进。”是阿哥江罗的声音。
“月儿,你端得什么?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江罗见推开房门的人是她,神色略显惊奇。
江月面带微笑地将红枣姜水放在桌子上,握住走上前来的贺微云的手,亲昵道:“天气湿冷,我给云姐姐煮了一碗红枣姜水驱驱寒。楼下厨房里还有,阿哥自己去盛一碗喝吧。”
江罗笑着离开房间去了厨房,这时的卧房内只有江月与贺微云两个人。
“你有什么条件可以离开江罗。”江月风轻雨淡的语调传入贺微云的耳内使她一怔,仿佛未听清似的停下了喝着热姜水的举动,那微圆的口型正吹嘘着漂浮在红枣姜水碗沿上方的腾腾热气。
“什么?你说什么?”贺微云将碗放在茶案上,她缓缓地站起身,江月转过身背对着她,又道:“云姐姐,你离开我阿哥吧,我们两人已经生活惯了,你不觉得自己就像个外人一样吗?”
贺微云这次真正听清楚了江月话里的意思,她不可置信地快进几步,走到江月的面前。
“小月,你说什么?你让我离开你哥哥?你......你有什么权利这样要求?”贺微云愠怒的气色浮现出来。
江月这时从衣袖中竟抽出一把匕首,刀光乍现,空气里开始弥漫着骇人的气息。
“你......你放下刀!你想干什么?”贺微云惊叫道,她尖利的嗓音破门而出,在厨房里的江罗隐约中闻见异样。
“云姐姐,你不要杀我!我好怕!哥----快来救我!”江月一边喊着,一边拉扯住贺微云的右手,她抱住匕首的双手死命地握住贺微云的右手,两人扭缠在一起。“噗嗤”一声使卧房内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与此同时江罗闯了进来。他看见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地刺进江月的胸膛,而握着刀柄的手竟是贺微云的,她此刻正面色惨白地瞪着地上抽搐不已的江月。
“月儿!”江罗冲过去抱住江月的身体,那握着刀柄的手战战兢兢地松开了。江罗双眼血红地瞪着贺微云,那露出来的姿态像是一头激怒的雄狮,扯着嘶哑的嗓音喊道:“你疯了!你为什么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