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是一种相顾无言

我跟我爹的关系并没有跟母上大人那么好，不过也有可能是我跟母上大人实在关系太好。总之他好像总是比起母上大人来差了那么一点点什么，或许是细腻，或许是温情，或许是陪伴。其实这本不该怪我爹，毕竟爸爸这个身份本就很少和这些词汇连在一起。近来刚好在《奇葩说》节目中看到了这么一个关于爸爸的辩题，既有趣又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辩题很有意思：是否应该立法规定，如果爸爸不能每周陪伴孩子十二个小时，就应该取消他“爸爸”的称号。其实这个辩题乍一看就是分明的荒唐话，立法怎么能是这么随意的一件事呢？“爸爸”的称号怎么能这么草率地被剥夺呢？每周十二小时这么明确的时间真的合适吗？最最重要的是，这么多这么多做不到的爸爸们难道真的就要失去“爸爸”的称号了吗！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和质疑。值得一提的是，这么荒唐的话题，这么不合逻辑的法律，居然是辩论正方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其实每个人都知道，即便正方再取得一百次的胜利也不会有这样的法律被定制出来，但是所有投出赞成票的人们，他们都是真的真的希望爸爸们再陪他们一些时间，哪怕不到十二个小时。所以，爸爸们，到底应该给孩子带来什么，或者说他们能给孩子带来什么呢。

正方在举例的时候提到了令人揪心的观点，选手如晶说，现在如果让父亲每周抽出十二个小时来陪她，她反倒会感觉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这十二个小时怎么度过，应该如何与父亲相处。其实我同样有这样不知所措的感觉。我小的时候老爸常年出差在外，后来又每天早出晚归，陪伴我的时间确实寥寥，因此我从小就不太与他亲近，只是从母上大人的口中得知老爸也曾在我小的时候抱在手里举高高。从小老爸在我心中的印象就不深刻，很小的时候，就是父母卧室那张放大版婚纱照；大一点的时候，就是我在房间里做作业时听到客厅的抗战剧的声音。直到后来的后来，老爸工作不那么忙了，周末双休很少加班的时候，就变成每个周末送我去补习班的背影；就变成了每个周末张罗给我做好吃的改善生活的大厨，直到这个时候老爸的形象在我的心中才逐渐清晰起来。

曾经我以为大家的老爸大概都是如此，直到有那么一次我回老家。那个时候我到姑姑家去，家里还有表妹，吃饭前六年级的表妹坐在姑父腿上撒娇要买新的学习机。姑姑嗔了她一句，然后笑嘻嘻地看着我说，“去和你爸撒个娇，让他也给你买个礼物。”然后屋子里的人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我身上，我一时手足无措，只好僵硬地走过去捏了捏老爸的脸。然后老爸笑得没心没肺的。其实原本我跟老爸也挺亲的，只是不太撒娇。在大家的目光之下，彼时彼景，我实在不知所措。然后姑姑就笑我，“哎呀捏捏脸就算啦？”我用尬笑代替了解释。其实吧，姑姑也是好意，而且我跟老爸的关系其实也很亲；只不过当时在表妹的对比之下，我就是嫉妒她们的父女关系，一边嫉妒，一边羡慕。虽然从另一个角度上讲，表妹的小性子就是被姑父宠出来的，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嫉妒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跟爸爸撒娇。

小学的作文题总是挑什么《我的母亲》、《我的父亲》这一类来让孩子们写，这根本就写不出来嘛！那个时候我老爸对我来说除了一张桌子上吃晚饭，然后在客厅看电视以外，真的没有一个具体的形象。我想破了脑壳也只想起来，有一次我发烧的时候，老爸半夜起来给我喂药的故事。于是我就添油加醋写了出来。幸好当时对作文的要求也就只有，把一件事情叙述清楚这么简单。否则老师就会发现，这个故事的内容充其量也就只有“爸爸半夜起来给我喂药”这么一句话而已。其丰富性和波折性远远不如“妈妈威逼利诱地把极力反抗的我拖去诊所输液结果还被我在胳膊上咬了一口”这个故事。

其实我经常茫然，不知道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模式跟老爸相处，因为我不了解他，我们既没啥共同话题也摸不准彼此的喜好。为此我遗憾万分，因为我们都有满腔的爱不知道如何表达给对方。有次寒假我俩跟团出去旅游，我和团里其他的人都很聊得来，唯独和老爸，除了生活上的基础交流外就不知道如何打开话匣子。总感觉父女之间用尬聊的方式打开话题总不是那么妥当，那些无关痛痒的生活情况老爸其实又都清楚，以至于我完全不知道应该跟老爸聊点啥。所以说其实老爸应该也很遗憾错过了我成长的重要过程吧，不然我们大概也可以有聊不完的话题。其实每一个想要立法剥夺“爸爸”称号的人都更渴望爸爸的十二小时吧。

自从离家上大学之后跟爸妈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所以我在家的日子里，每次爸爸出去和同事聚餐我都满脸的不高兴。直到有一次，老爸哄了我两句我没说话，老爸凶了我，我委屈得躲到屋子里哭了，妈妈进来安慰了我半天。老爸看我哭得委屈，也就放软了语气跟我讲话。可是我根本就不想听老爸讲那一套同事之间关系相处的大道理；我心里只想着，我这么难过他还要凶我。听老爸说了半天，他压根也没明白我在委屈些什么，我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原谅他。唉，我太难了。说起来，有一次生日前我和爸爸的同事阿姨一起吃饭，闲聊时阿姨提起说，我生日那天老爸有聚餐，晚上不回家吃饭。我好委屈，碗里的糖醋排骨都不香了，眼泪马上就要流出来。我努力努力憋了半天才把眼泪憋回去，饭桌上因为这点小事儿哭唧唧的实在讨人嫌。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只好和妈妈两个人吃晚饭，等爸爸回家再切蛋糕。

汪曾祺也曾在书里提到，觉得和父亲最亲近的时候，是半夜失眠和父亲一起抽的一支烟。想来，如何搞定父子关系，是大部分父亲和子女都要头痛的问题吧，我也只是其中一个。其实除了小时候那一点点的没印象以外，越长越大我越意识到老爸对我的爱，以及带给我的莫大的心安。我也知道小时候老爸出差没时间陪我实在是无奈，等到不需要出差的时候也确实一直在尽量地陪伴我。即便是出差的时候，也会每次都带回不一样的小礼物，或者是当地的特产给我。有时候想想，也许相顾无言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也许对于不擅长表达情感的父亲们来说这就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的相处方式了。

我记得我从小就喜欢动手做各种各样的东西，所以当我们家从网上订购了储物柜的时候，我也一定要在组装的时候插上一脚。每次在我跃跃欲试的时候，一定是老爸站在旁边看着我折腾，然后再我出错的前一步拦住我，递给我图纸。其实我小时候真的觉得老爸无所不能，哦，除了生孩子。我小的时候他会帮我修好坏掉的发夹，会修台灯，会改家里的电路，很会做饭还能帮我解数学题。虽然我总是抱怨他没有陪我一起玩，但是每一次我周末去上补习班的时候他都在门外等着我一等就是几个小时；或者在这个时间跑一趟市场买回我最爱吃的东西，然后在补习班结束的时候载着我回家。

有时候我们抱怨父亲没有足够的时间陪伴我们，但其实他们也是被压迫的一方。他们因为工作关系被迫无法参与到我的成长中来，因而同样不知道如何和儿女相处。我刚刚离家去上大学的时候，老爸经常会一边催着母上大人给我打电话，他好在一边旁听；又一边担心打扰到我忙碌的学习生活。我也逐渐开始尝试把生活中细细碎碎的内容分享给老爸，给他讲我的月账单和朋友圈。其实我知道我老爸不擅长讲道理，也不怎么参与到教育我的过程中来，但是我知道他时时刻刻关注着我的成长。他只是放心地把教育我的事情交给了母上大人而已，因为显然身为人民教师的母上大人更适合做这件事。

以前读过一本有关父亲的，“真善美式的”歌颂父爱的书，书中的父亲或普通或不凡，总之都是深沉的一种存在。书名也透着稳重，叫做《父爱如山》。现在这些情节我通通都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那种深沉的感觉。就好像我知道补习班门外老爸在等我；也好像我知道房间门外老爸在看电视；同样的，我也知道老爸总是会无条件地支持我的决定，不管是减肥长肉这种小事还是选专业这种重大决定。总之呢，爸爸们好像总是不善言辞，又不知道如何与我们相处。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共同去寻求一种舒适的相处模式，并不影响我们温暖彼此的生活。

祝爸爸们天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