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 :敛尽风华藏功名
先秦遗风魏晋骨,素来为人称赞。
秦修长城隋运河,素来为人知晓。
南北烟雨佛寺兴,素来为人忽略。
隐于南北朝烟雨之中的芸芸众生,抑或是那些推动红尘滚滚的人亦无所踪迹可寻,一笔一言便是一生,深藏功与名。
图片发自网络胡服窄袖的少数民族游牧于草原之上,长袖宽服汉人游走于河域平原,数百年的平衡,三国两晋南北朝,这样一个崩坏的时代,亦使得这平衡不复存在,知晓一人 ,宇文邕,是因其在乱世之中熠熠生辉。
身为君王,一切从俭,不喜女色,后宫妃子仅有十人。
身为臣弟,对同道兄长事无巨细,对反叛的胞弟杀之不惧。
身为傀儡,忍辱负重,不动声色,一朝除尽满朝奸臣。
他一生波澜壮阔,留于历史中的笔墨,却是少之又少,提及北方的大一统,大抵都会是脱口而出的杨坚,却闭口不提他这真正的功臣。
01
他生于皇室,却因宫中斗争,朝堂博弈,不得不与母亲分离,居于大臣李贤家中,一去便是六年。六年的时光,孤身一人,远离亲友,因而生性隐忍,收敛了一身的情绪,心中思绪万千,却面色波澜不惊。
他是北周文帝宇文泰第四子,虽非嫡子,却因其隐忍聪慧而备受宠爱,兄长宇文觉被大主宰拥立而后又被废,兄长宇文毓被推上王位,虽是受人掌控,身不由己,对他却是亲睐有加,任他在朝中为官,事事加以指点,可谓良师益友,可好景不长,不久被毒杀,而他匆忙被推上了王座。
十七岁,未及弱冠,闲散的贵公子一夕坐拥万里山河,承担家国大业。
十七岁,举目无亲,自由散漫的少年郎一朝成了他人监控的笼中之鸟。
十七岁,忍辱负重,笑对朝廷,智对权臣,胸中有丘壑,点墨皆谨慎。
清瘦的少年,心性孤傲却是极力隐忍,终是韬光养晦除去心中大患,
权臣宇文护,他的亲叔父,把持朝政翻云覆雨,将他的两位兄长玩弄于鼓掌,天下之人生杀大权尽在他一人手中,而他卧薪多年终是摆脱了这阴影,成了名正言顺实权在握的君王,醉卧于王榻,冷眼看山河。
南朝将领四方征伐,政权更迭迅速,民众流离失所,唯有祈求佛祖庇佑,因而佛学寺庙极为兴盛,而他目光如炬,逆流而行,极力坚持灭佛运动,不养无用之人,不亏用朝廷税收,亦使得国家日渐昌盛。
帝王大业,为国为民,他知晓民众之苦,他知晓时局利弊,他知晓自身野心,因而派出军队一举灭北齐,除掉多年的劲敌,完成了北方的统一。
心中有猛虎,细嗅蔷薇,大抵于他亦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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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早逝,又远离母亲,他理应是薄情淡漠之人,却因着两位兄长的关怀,有血有肉,既有豪情万丈,又有温柔似水,侠骨柔情,刚柔并济。
长兄宇文毓虽是身不由己,却是为他竭尽所能,教会他权谋之道,与他共读诗书,亦教会他如何在乱世之中生存,最温情的时刻应是与兄长在一起了,可空有其名朝不保夕,兄长用鲜血教给他的是对权力的渴望。
兄长宇文宪自幼同他长大,才华人品皆为人称赞,鞠躬尽瘁,为国为民,一心向他,本是手足之情,丧子之痛,亦可感同身受,只因功高盖主,便由此相互疏远,相安无事,兄长用距离教给他的是帝王之业的孤独。
胞弟宇文直自幼备受母亲宠爱,而他虽有嫉妒却无可奈何,血同一脉,相处日短,情意淡薄,胞弟与宇文护勾结,而后又带兵反叛,此间种种,教给他的是君主的决绝与狠戾。
他未亲近父母,三位亲人用鲜血教会他种种道义,看清这世间的艰难困苦,一路向前,孤独而悲怆。
03
帝王之爱,雨露均沾,他一生中有记载的仅有两位女子。
第一位女子,阿史那皇后,身为突厥女子,于他更多的可能是政治联姻, 虽不知其细节,史书中却在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如此,应是恩爱和谐的一对夫妻。
幼时便有联姻之名,可事情波折,反复联姻与退婚多达数次,八年等待,终是在他二十四岁时迎娶皇后,亲自出城门数里迎接,成婚之时,举国欢庆。
婚后虽无记载,却有公主劝诫之轶事,想来亦是多为和谐,他虽勤于政事却心中柔情百转,对两人所生的女儿,极其宠爱,许尽天下诺言,尽他所能,却不幸承受丧女之痛。
第二位女子,李姿娥,一个被俘的江陵女子,被先帝赏赐给了他,少年便随左右,却因出身只得小妾之名,一生为他,却是天妒红颜,病逝离去,因其皇后无所出而立其子,而被封为皇后。
他爱江山多于美人,因而子嗣极少,江山托负非良人,其子宇文赟 残暴无能,而其孙宇文衍荒淫无道,一代基业,终是被杨坚取代。
政出多门,鬻狱卖官,惟利是视,荒淫酒色,忌害忠良,如此时局,他一人力挽狂澜,可其所托非人,万里山河毁于一旦。
“三十五载的苦短人生,十八年帝王岁月,十二春秋伺机蛰伏,六余年治世安邦。天妒英才壮时逝, 异世功勋耀京都。”
他的遗诏:“将欲包举六合,混同文轨。今遘疾大渐,气力稍微,有志不申,以此叹息”,每次看来,无不叹息,天不假年,无可奈何。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敛尽风华藏功名, 天妒英才壮时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