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瞬间老去的（致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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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母亲

十九年前的世界是怎样的，我没有见过。

那天母亲一定很痛苦吧，我来到这世界的那天。不知道后来她有没有后悔，如果没有我，她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累。

1

那个红色相框里的人一头长发，身姿苗条，穿着干净好看的白衬衫，她在笑，不留余地地笑，眼睛里有春有秋，仿佛装满这世间所有的温暖。

20多年前，母亲还是个灵动的小姑娘。

每天和邻居家的小姐妹爬上高高的山采野菜，她们手拉手跳着、笑着，风一吹，长发便随风飞舞，花裙子也迎风摆动。她们喜欢闻花、追蝴蝶，外婆说，她总会忘记回家吃饭的时间。

那时候母亲很漂亮，追她的人很多，她却唯独接受了那个腼腆害羞又不爱说话还比她小四岁的男生。

22岁，她嫁给了我父亲，过上了柴米油盐和各处奔波的生活。

2

时间是一点一点慢慢流逝的，而对于我来说，母亲却是一瞬间老去的。

那是一个春日的下午，天空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稀松平常的一天。我站在宿舍阳台给母亲打电话，当然是要生活费，除外似乎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她说：“晚上让你爸转给你。”声音好像有点虚弱，随便问了我两句，她便挂了电话。我觉得奇怪，但没问她，我不知道怎么问，也不知道怎么去关心她。

这些年我们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简单直接，像她做的生意一样。

过了几天，父亲打电话给我，告诉我母亲病了。我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母亲躺在病床上，对我笑，“哎呀，我都让你爸别告诉你了。”

我强忍住泪水，坐到她身旁。其他病床的人都没醒，房间里静谧而安详。阳光从窗外照到她憔悴的脸上，我突然发现竟从没有仔细看过母亲的脸。她的脸上已经有许多皱纹，上个月才染的头发又白了许多。

那一刻我惊觉母亲原来已经在慢慢变老。

3

有了我以后，母亲身材渐渐发胖，剪了及腰的长发，努力努力地工作，直到现在。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大，爱占小便宜，斤斤计较，做事从来不会吃亏。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讨厌起她的斤斤计较和不讲道理来。可我没有想过，她是为了让我过得更好，才计较，才不讲理。

我讨厌她说话声音大，可我不知道，是因为生活让她不能看起来柔弱，她才会变得更强。

我和母亲关系从小不太好，十九年来，在家里，我很少笑，她也很少笑。我很爱和她吵架，从来不愿认输。

可我慢慢发现，这几年，她染头发的次数变多了，皱纹也越来越深，还会经常头痛。我突然后悔起来，为什么要和她吵架，为什么让她操心。可这些我却不知道怎么表达，想对她好，也不知道该从何做起。

于是我看着那张照片，心里暗暗想着。等到我有能力的时候，一定让她活回20岁的样子。